她和世珩不是兄妹!明如鏡幾乎要跪下來感謝上天了。
宗芷君—直蒼白的臉頰終于恢復了一點人色。天沒有棄絕他們!他們不是兄妹!
「太好了!芷君。」原來這從頭到尾都是—場莫須有的誤解。明如鏡又哭又笑,不管芷君是不是她親生的,這十幾年她是把她當心肝寶貝在愛護啊。而現在她又尋回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下半輩子她要用她所有的愛來彌補這兩個可憐的孩子。哦,尤其是世珩,這個苦命的孩子!「你和世珩不是兄妹,你們可以在一起了!」
突然。她的笑容凍結在臉上。
「糟了,世珩他不知道真相,把孩子給帶走了!」
只見親芷君蓮瓣般潔白的臉上浮起一個淡淡的笑。「我會把他們帶回來的,娘,您放心。」
明如鏡被她那抹迷離的微笑嚇住,抓住她的手不敢放,太多太驟︰然的變化教她再也禁不起一絲驚嚇︰「芷君,你要做什麼?」
「我說了呀,我要去找珩哥。」
「芷君……」不行啊,明如鏡怕,怕她就此一去不回頭。
宗芷君盈盈轉身向宗家保跪下,磕了一個頭。「爹、娘,女兒不孝,你們待女兒如親生己出,女兒卻不能在你們膝下承歡侍奉,請你們原諒女兒。」說完又磕了一個頭。
宗家保哽聲道︰「你才生產完不久,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宗家保扶起宗芷君,父女兩人四目相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諒解司柔情。
「你……」雖不是自己親生,畢竟是他自小哀養長大的女兒啊。她的性子他再了解不過了,找不到邢世珩和孩子,她是不會回來的。
心一酸,兩清老淚竟就這麼毫無預警的滑落。
「爹、娘,你們保重。女兒……走了。」微一斂袖,就這樣,宗芷君衣抉飄飄的出了大廳,縴縴倩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芷君……」明如鏡哭喊著,她要追出去,卻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攔下來。她回頭哭道︰「家保,芷君要走,你怎麼能坐視不理呢?」猛力搖著丈夫的手臂,要他給她一個交代。
「你養了她十八年,還不了解她的性子嗎?她如果找不到世珩和孩子,她會活不下去的。你忍心見她發狂而死嗎?」
這幾句話教明如鏡泄了氣,再也無力掙扎。
「芷君她……她會回來嗎?」良久,她淒淒然尋求丈夫的保證。
他播著頭︰「我不知道。」
今天是十五,望著天上團圓如鏡的月兒,宗家保心頭無限唏噓。
月圓人不圓,原是教人最心碎腸斷啊。
芷君芷君,但願你能找到世珩,早日回來和我們團聚。
第九章
十八年後,陝北。
雲來客棧今天擠滿了村夫鄉民,他們圍著一個十幾歲的年輕人,七嘴八舌的喊道︰「小扮,你說補天缺大俠殺了那個貪官,搜出他私吞的四十萬兩災銀,之後怎麼樣?」
那年輕人笑嘻嘻地嚷了一口眾人奉上來的好酒,他這一笑,左臉上就現出一個好深好深的酒窩,更襯得他英俊的臉龐靈動有神。
「怎麼樣?當然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四十萬兩災銀盡數送到湖北災民手中。」手一揮,意氣風發,好似這件大快人心的壯舉是他的親手杰作。
眾鄉民听得如醉如痴,如同作了一場卞麗豪壯的大夢,猶如自己也幫了補天缺大俠將災銀運到湖北,同皆一嘆。
這補天缺大快到底是何許人也?大家只知道這位名動江湖的奇俠,每次總是戴著一副面具出現,只要哪里有貪官污吏、巨盜惡匪,就有他為民除害的足跡,教許多做了一大堆見不得人的丑事的惡徒聞風為之喪膽。
十數年來他拯救忠良,扶弱鋤強,俠跡是數不勝數,但他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大家不想以無名大俠稱之,于是就給他取了個「補天缺」的美名,後來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了。
「小扮兒,你好像對補天缺大俠很熟啊?」在一片喧鬧聲中,某大叔突然發此一同。
听到這句問話,鄭不悔差點被剛咽到喉嚨的花生給哽死。用力嗆氣吞下險些謀害大好青年的殘渣,眨眨那過份清亮靈活的大跟楮,他不自然的咳聲︰「嗯哼!這個嘛!我是他的天字第一號崇拜者,他的事我是想盡辦法也一定要知道的。這是一定要的,一定要的啦。」
隨便草草交代兩句場面話,吩咐大家明日不用再來了,因為他鄭不悔明日打算離開此處,你來了也听不到補天缺大俠的故事了。把那群好奇心比貓還強的大叔大嬸送走之後,現在換他安安心心地坐在店家為他特意準備的雅座大吃大嚼。
托他數日來宣說補天缺大俠的福,雲來客棧這幾日高朋滿座;樂得東家將鄭不悔奉為上賓,包吃包住。
「這位公子。」忽然,頭頂上響起一個溫柔而悅耳的聲音。
什麼?還有人不死心敢來吵他吃飯?一只油膩膩的雞腿叼在嘴邊,鄭不悔抬頭看向來人,準備送對方一記閻王眼,卻不料迎上了一張美得教人驚艷的臉龐。
喝!他有沒有眼花?這種窮鄉僻壤竟然有這等絕色?
「我可以坐下嗎?」絕色麗人含笑詢問,那從容優雅的舉止和他平日見慣的村野夫婦有極大的不同。
他擺了擺手。「咳,請,請,坐啊。」連忙放那只擱在椅上的右腿落地,端端正正的坐好。
必于他這個坐沒坐相的壞規矩,不知已經被師父念了多少回了,可是他就是改不了嘛。但是不知怎地,在這個溫柔得像是水做的麗人面前,他竟就像小孩兒見到學堂夫子一樣正經嚴肅,老老實實不敢稍遜。
斜眼打量素裝麗人,好溫柔的人哦。她大概幾歲了?有沒有三十?
他打量她,她也在凝視著他。對上她的柔顏,他冽嘴呵呵一笑,又露出左頰上深深的酒窩。她的眼光停在那個酒窩上,眼神更溫柔了。
「敢問公子貴姓大名?」喲!查他身世來了。
無妨!他一窮二白的無名小子一個,又能從他身上圖得什麼好處?
「我姓鄭,我叫鄭不悔。」他豪爽答道。
「鄭不悔。」那麗人復念著他的名字,慎重的態度讓他覺得他的名字好像是什麼人人求之不得的絕世武功秘笈。
「不知公子祖居何處,堂上雙親以何營生?」
鄭不悔詫異地挑起一眉。她的問題不會太冒昧了嗎?哪有人才初見面就查問起人家的祖宗八代?算了!他很大方的啦,看在他對她印象很好的份上,就勉強回答她吧。
「我啊,無父無母,孤兒一個,我是我師父一手養大的。」狠狠咬了一口雞腿,愛笑的豐唇沾上了一層油漬,鄭不悔閑聞道來。
「你是孤兒?」麗人心一震,他不是應該跟著「他」嗎?
「是啊!」干嘛那麼震驚啊?這個時代兵荒馬亂的,有幾個沒爹沒娘的孤兒也不是什麼奇事吧?「但是我可是踫上全天下最疼我的師父,說他是我爹也差不多啦。」他得意的。
只不過他這個師父對他真的有夠嚴格,老是逼著他天沒亮就起床練功,難道他不知道在大冷天里教人從暖呼呼的被窩里爬起來,是人間最殘忍的事嗎?唉!鄭不悔狠咬了一口雞腿。
「草師名諱不知如何稱呼?」面人的神情帶著急迫。
「呃……」師父有交代,等閑不要隨便將他的事情告訴別人。低垂眉,他滿口胡柴而面不改色︰「我師父叫莫恨天。」
他可沒說謊,師父常跟他說「因果不爽莫恨天」,這是他的名言,說他叫莫恨天也沒錯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