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
「屬下問過福伯,但福伯說大少爺沒有說。」
「廚娘?」南曄看著桌上清淡卻散發誘人香氣的菜肴。「這幾日的飯菜是她煮的?」
「是的。」
南曄若有所思的冷笑了聲。「很好,把她調到我這里。」
「二少爺?」何安詫異的看著主子。
「去啊!我要那個廚娘來侍候我。」他帶笑的臉孔,俊美冷酷如常。
「二少爺,若是將她調到朱門居來,那少爺的膳食……」
「口月復之欲哪里比得上心頭的得意?」南曄挑眉笑道。
完了,二少爺八成是針對大少爺來的。何安在心中苦嘆一聲。
早在見著大少爺對那廚娘和言悅色,二少爺就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再加上她是大少爺找進府來的,這兩個原因都讓何安不安,果不其然,他的預感又靈驗了。
算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他就安分的遵從二少爺的命令吧。「是,屬下馬上去。」
南曄睨著侍從的背影,邪氣的笑容斂了下來,陰冶俊美的臉孔籠上一層郁色。
他瞥了眼一桌用心烹調的食物,突然失了胃口。
起身離開桌邊,他隨興走到朱門居外的長廊,廊上垂掛著照明的燈籠,在夜風中微微搖晃,廊邊修長叢生的竹林,因風發出颯颯的聲音,替朱門居增添一絲淒清的氣氛。
這里就像他的人,被竹林密密遮蓋,即使在烈日下,總陰涼的嚇人,少有人氣沾染的結果,使得這里更加鬼影幢幢,愈加使外面的人卻步。
沒有人親近,也不喜人親近,這朱門居就成了南府里的另一個世界。
他微微蹙了眉,心頭再起煩悶,空虛的心,似乎在渴求什麼,總想抓住什麼,但下論得到什麼,還是填下滿他的渴望,得到的,只是更多的虛空與失望。
他的心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空虛?
對了,一切都是拜南夫人之賜。就因為她身為爹的元配,卻善妒而度量小,以死逼迫爹不能迎娶身懷六甲的娘入府,讓他們母子飽受鄰里間的訕笑與鄙夷目光。
外人的眼光如刀似劍,對未婚生子的婦道人家並不友善,甚至對待小孩的態度也毫不留情。
數不清多少次,當有小朋友與他游玩時,大人總會將他們的小孩拉回去,不準他和他們在一起,只因他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而娘每次听到他人對自己的叫囂辱罵都會流淚,時間一久,他就不再渴望與他人做朋友,因為她的眼淚,包含了太多、太沉重的歉意,他不想讓娘再哭了。
就在他決定不再渴求友情時,卻听到南府為大少爺的十歲生辰大開筵席,車水馬龍的景象,讓躲在一旁看的他,不由得恨從中生。
只因他是正室所生,所以他的出生受到祝福,而自己卻不為人歡迎?他和娘所受的苦,全拜南夫人所賜,從那一天起,他發誓,絕對要將搶走她最寵愛兒子的一切。
諷刺的是,在母親去世,他被爹帶回南府的那一天,正好是他十歲的生日。
那一日,他失去母親,卻得到一個身分——南府的二少爺。
餅往的回憶,如浪潮般涌進他的腦中,幾乎淹沒他。
那幾個驕縱的手足,對突然冒出來的他自然沒有好感,見著他不是譏笑他是個沒有娘的孩子,就是教唆惡奴,欺負他這個沒有靠山的異母手足。直到他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用他的才華得到眾人的認同,他們才稍微收斂態度。
尤其在南夫人死後,那群弟妹少了靠山,他們就更不敢招惹他,南府,成了他的天下。
他發過誓,一定要將南靖的東西搶到手,如果他喜歡一個女人,那麼,那個女人將會成為他的,他要讓南府的人知道,他南曄絕對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南曄冷冷一笑,甩開緊壓心中的沉重思緒、與不堪的記憶。沒有人或事,能夠讓他有所留戀,這個世上,他唯一信的只有自己。
*****
埃伯老臉帶憂的走向廚房,不時偷覷身旁的何安。
怎麼也想不到,二少爺會主動開口要人,而且還是個女人。
想當初,老爺為二少爺找了不少年輕、貌美的侍女,只求女人的溫柔能讓二少爺冷冽的脾氣稍微和緩,事實證明,二少爺不分男女老幼,一律冷臉相向。
尤其他對那些帶著企圖、野心的女人更無好臉色,出口不是冷嘲就是熱諷,直敦所有侍女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落荒而逃。
而今,二少爺身邊唯一的待從,只有自小苞著他的何安了。
「何安,二少爺真的要找侍女?」福伯忍不住好奇,還是開口了。
「是啊。」何安點頭道。
「那……為什麼指名要喜月呢?她才來不到幾日,找資歷深些的侍女,不是比較適合嗎?」福伯心驚瞻戰地問。
何安訕笑,怎能說二少爺看中她,只因為她是大少爺的人呢,當下只敷衍地回道︰「就是要新人才好,好教嘛!」
埃伯人老心不老,明白事情必然沒有他說的簡單。
「何安,你老實告訴我,早上你來問我喜月的事,是不是二少爺看到過她?那時候大少爺在嗎?」福伯壓低聲量問。
何安尷尬的模模鼻子,同樣低聲回道︰「不瞞你說,二少爺昨兒個傍晚在後院瞧見,大少爺和那廚娘說話,這才命我找她來著。」
丙然不出他所料,又是和大少爺有關。
哎!一旦被扯進兩位少爺的爭端中,只怕不得善終!福伯同情起喜月,卻又無法責怪二少爺偏激的心態,畢竟他知道二少爺是怎麼熬過來的。
在一群異母手足問,他這個不受正室歡迎的小孩,自然會被欺負排擠。即使大少爺沒有欺負他,但也未曾伸出援乎,也許這才足二少爺會怨恨大少爺的最主要理由吧。
思忖中,兩人已走進廚房,瞧見喜月正在灶邊忙著。
「喜月,你過來一下。」福伯站在門口揚聲喚她。
兩人來的突兀,其中一個又是二少爺的人,引起廚房其他人好奇側目。
喜月放下手上工作,走到福伯面前綻開笑容問好。「福伯,有什麼事情嗎?」
「喜月,我幫你介紹一下,這位小扮叫何安,是服侍二少爺的人。」
二少爺的人?喜月不解地朝何安頷首問好。「你好。」接著,一雙清澈無邪的明眸又移回福伯身上。
「喜月,從明兒個起,你就到朱門居侍候二少爺。」
埃伯的話才剛落下,四下隨即響起抽氣聲。
「你說什麼?二少爺要喜月去侍候他?喜月這麼年輕,怎麼會受得了二少爺的脾氣?」
「對、對,二少爺反覆無常、冷傲孤僻的個性,沒有人能適應得了,而且有誰會自找罪受呢!」
二少爺的性子府里人盡皆知,他也從不禁止下人說些什麼,足以眾人雖不敢在他面前說,私底下都知道最好別惹上他。
幾人同時開口,一時間,廚房鬧哄哄得猶如市井街頭。
何安听得頭昏腦脹的,但那句「自找罪受」他倒听得一清二楚。
他瞬時垮下臉道︰「我服侍二少爺這麼些年,何曾受過罪?你們可不要嚇壞人家。」
的確,他不受罪,因為他早巳練就察言觀色的本事,想他年紀輕輕就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能力,真得感謝二少爺的磨練。
「哎啊!喜月,你也不要擔心,我想你頂多幾天,就會被二少爺給趕……不,給派回廚房,畢竟你是大少爺找進來的人,大少爺不會袖手旁觀,讓你被二少爺給霸佔了去……」有人好心的安慰著,只是听在眾人耳中,卻覺得她是在嚇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