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曄只是冷漠的輕哼一聲,腳步不停的走過他們身邊。
直到他離開,喜月才敢偷瞥一眼他的背影。即使只是背影,卻也能感受到由男子身上,散發出拒人千里的冷冽氣質。
「喜月,你發什麼呆,走啦!」福伯喚了一聲。
「是。」喜月回過神,連忙跟上福伯,不一會兒,就將那修長的靛青背影拋到腦後。
*****
在南府平安無事的過了幾日,喜月逐漸適應大戶人家的用餐習性,由其他婢僕的口中,她知道現在府中兩位少爺口味上的不同。
其實她本來只是負責煮下人們的食物,但因為先前的廚娘生病,而另一名廚子煮出的來的膳食不為主子喜歡,無可奈何之下,她只有被趕鴨子上架,試著煮起主子們的膳食。
這些日子來,其他佣僕對她的手藝,逐漸由懷疑不信任到安心,至少主子們沒有任何不滿,所以他們才相信,年紀輕輕的她確有一手。
加上她安靜的謹守本分,就像是一個影子,不特別突出,也不引人注意,所以日子過得倒也愜意,只是她心里總想念樓里的姐妹們。
她剛煮好晚膳,才想收拾刀具,卻一個不小心被刀子劃破了手,瞬間血珠由傷口流了出來。
「哎啊!喜月,你的手受傷,快去擦藥吧,省得明天下不了廚。」一名負責切菜、洗菜的廚娘,瞧見她流血的手,嚇得忙叫。
喜月揮揮手,不以為意的笑道︰「沒關系,我早習慣了。一
打從下廚做菜起,被刀切到手、被熱油燙傷,或是被沉重的鍋子砸到腳,她都早習以為常,所以只是用布巾壓著傷口,繼續她收拾善後的工作。
「不行,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家,手上留疤總是不好看,這里我們會收拾,你快回房去敷藥吧。」另一名洗碗的廚子,拿開她手上的東西,催促著將她往外推。
喜月溫順笑了笑,不再推拒眾人的好意,按著布巾朝後院走去,才轉過回廊,隨即撞上一堵人牆,瘦小的喜月受著撞擊,整個人向後跌了一跤,臀部直接著地,吃痛低呼一聲。
對方沒想到會撞到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被他撞到的女孩,跌坐在地上。
「你沒事吧?我沒想到會撞著人。」男子伸出手想拉她起來,卻發現她手上的布巾沾滿血,一時間又愣了會。
喜月迅速瞄了男子一眼,瞧他一身綾羅綢緞、貴氣逼人,應是主子之一,她很自然的避開他的手,自己站起身,向後退了幾步。
「奴婢沒事。」喜月低垂著頭道。
「可是你的手……」
「手上的傷是奴婢不小心割到的。」喜月將手放到身後。
「刀傷要快點敷藥,我這里有一瓶專治刀傷的外敷藥,很好用。」南靖看著血不斷自她的手上流下,忍不住邊說邊從懷內掏出藥瓶遞給她。
喜月盯著那個藥瓶搖頭道︰「多謝少爺,不過奴婢自己有藥。」
南靖只是笑笑,不理會她的話,捉起她沒受傷的手,將藥瓶塞進她手中。「沒關系,藥不怕多,你留著慢慢用吧。」
慢慢用?難不成還要她多傷個幾次不成?喜月啼笑皆非的想著,卻仍只能福身道︰「奴婢謝過少爺。」
「你……很面生,是新來的婢女?」
「是,奴婢喜月,在廚房幫忙。」
「哦!那位向姑娘說手藝很好的廚娘,就是你啊!」南靖笑道。
前些日子,為了感謝向映曼拾到他訂親的玉佩,所以趁著前一個廚娘生病,將她推薦的廚娘引進南府,只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年輕。
「喜月見過大少爺,謝謝大少爺安排奴婢這個工作。」
他的話證實了他的身分,喜月連忙福身問好。
「不用謝,我也只是答謝向姑娘的恩情罷了。」對南靖而言,安排一個人進府工作不過是舉手之勞,沒有什麼值得別人感激涕零的。「好了,你快去上藥吧,我走了。」
「是,奴婢知道。」喜月低頭福身,隨即听到南靖離去的腳步聲。
她抬起頭,眼角卻無意間瞥見另一邊的廊上,她曾見過一次的背影,消失在不遠處。
依舊是那般冰冷的背影,看得她不由自主的皺起柳眉。
真是奇怪,不過是個背影,可她就是知道那背影是二少爺。
一個笑容滿面的大少爺,和散發著冰冷寒意的二少爺,光是氣質上就是南轅北轍,也難怪會不和。
不過,南府少爺們和不和也不干她的事,她只要安分待到前任廚娘回來就好,其他的事,她知道自己管不著,也管不了。
*****
一匹白馬狂奔揚起滾滾塵土,在飛揚的煙塵中,馬上的人看不真切,但人馬彷若一體的高超騎術,早讓人驚嘆不已。南府的家丁一見白馬接近,連忙打開後院的右偏門,幾名佣僕早候在原地。
白馬飛奔入門,在即將撞向眾人之際,忽地轉了個彎避過,揚蹄嘶鳴一聲,隨即安靜立定。馬上的人翻身下馬,輕輕撫了白馬的鬃毛後,才將馬轡交給等在一旁的馬夫,讓他將馬牽回馬廄安置。
「二少爺,屬下已經備好熱水,等二少爺沐浴後,就可以用晚膳了。」南曄的侍從何安,知道主子騎馬之後必定沐浴淨身,所以早燒好熱水等著了。
南嘩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冷傲走向寢房,任由何安追隨其後。
「二少爺今天要到飯廳用餐,還是讓屬下端到房里?」何安跟在後頭,嘴上不停的問。
南曄忽地停下腳步,後頭的何安差點一頭撞了上去,好不容易剎住步伐,他一臉不解的看著主子。
南曄冶冶的目光,投向另一個回廊,淺淡棕眸揚起一抹流光,清冷透明似冰,他向來緊抿的薄唇,此刻向上微扯,浮起一絲惡意的笑容,瞬時讓他立體、高削的五官,染上陰沉的譎魅感。
在南家眾少爺、小姐中,唯有南曄是側室所生,由於他母親是外族美人,所以在他的五宮間,帶著些異族的神采。
當他不苟言笑時像尊雕像,俊美無儔的容貌總是吸引著眾人的目光,當他若有所思的微笑時,反倒有股透骨的陰冶,教人不敢直視、難以親近。
何安順著南曄的目光望去,看見大少爺南靖,正握著一名應是府中婢女的手。
南曄勾起冶笑,狀若無意的問︰「她是誰?」
「二少爺,你是指……那個侍女?」
「嗯哼。」南曄一雙利眸,盯著對那名女孩笑得溫柔的異母兄長。
真是奇了,他那個視女人如蛇蠍,一心向著未婚妻的木頭兄長,竟會在後院握著別的女人的手?這一點,徹底引起他的好奇。
「這……屬下也覺得她眼生,怕是才人府不久吧。」
「哦,她不是南靖的丫頭?」
「屬下不曾听過,大少爺身邊有新進丫頭,不過……」何安小心翼翼的回道。
「不過?」南曄語音微揚,挑眉看向侍從。
「不過屬下听說,大少爺安排了一個女人進府,接前陣子生病廚娘的工作。」
「他會安排人進府工作?」南曄有些詫異,更加好奇那個女人的身分。
會讓南靖如此安排,想必在他的心中,她與他人必定不同。
「查出她的名字。」南曄微眯了眼,輕笑道。
「是。」
南曄將目光自兩人身上移開,頭也不回朝自己的院落而去,彷佛已將此事置之腦後。
第二章
「查到名字了?」南曄坐在放著晚膳的桌前,隨意瞄了眼何安。
「是,剛才屬下探問過,那名婢女叫喜月。」
「是南靖找進府的?」
「是,是大少爺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