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說這話,不像生氣,倒像小女人對情人的嬌嗔啊。"段薇抿著嘴低笑。
"娘──"
段薇斂起笑容,伸手輕撫女兒的發溫柔地說︰"霜兒,你知道嗎?娘很高興見你不再冷著一張臉,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我沒有──"
"不要否認,打從娘嫁進商家莊,你就很少笑了。我知道你那些兄姐對你不算好,但你打小就聰明貼心,即使生氣,也因為我忍了下來。可是你愈是冷靜、不以為然,娘就愈是擔心你啊。"
"娘擔心我什麼呢?我很好的。"聞言,她柔和了臉色,微笑安慰母親。
"若真的好,就不會壓抑著你的真性情,而以冷靜、淡漠來掩飾自己。"段薇嘆道。
"我沒有掩飾自我。"
她從不覺得自己對人冷漠是裝出來的,因為她如道她很難親近人,就連柳兒,也是許久才能對她敞開心扉。也因此,那個男人任意直闖入她的生活,擾亂她平靜的心緒,才會讓她失了冷靜。
段薇望著女兒堅定的面容,點頭道︰"也許你不認為你是在掩飾自己的個性,但我總想,如果我沒嫁進商家莊,也許你會像霞露,想笑就笑、想生氣就生氣。"
商寒霜櫻唇微揚,要她變成商霞露那種任性的嬌嬌女,她寧願一輩子不知哭不知笑。
"娘,你不要胡思亂想了。"她淡淡地結束話題,不喜听母親舊話重提。
"好好,我們不談這事。那你就告訴我,你對他有什麼想法?"
"什麼想法?"她微皺眉頭,瞅著母親問︰"娘,你到底在想什麼?"
"霜兒,你今年十七了吧?"段薇不答反問。
商寒霜心中一凜,明白母親言下之意。
"如果娘想為我說親,那大可不必,我不想成親,就算非嫁人不可,也不可能是那家伙。"
自小看著那些繼兄長的惡形惡狀,她對男人早無好感,更不用說對象是他。
只有笨女人才會和他糾纏不清,他根本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壞男人。
"其實娘覺得他不錯啊!人長得俊、武功又好,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種平凡人沒有的氣勢,娘相信他不是普通人。"她的眼光向來準確,就像當年她愛上的那個浪子,不也是個卓爾不群的男人嗎?
"就算他是王公貴族又如何?我還是沒有興趣。"她違背心中真實的聲音,咬著唇道。
"霜兒,有些話不要說太早喲。"段薇拍拍女兒的手,然後起身走到窗邊,招手喚耶律翰。
"娘,你要做什麼?"商寒霜心中一緊,連忙起身問母親。
段薇不應話,只是笑看著走近的耶律翰。
耶律翰一雙微揚的桃花笑眼,先是瞥向商寒霜,接著才落向段薇。
"三夫人。"他笑意煦然的朝她點頭。
"你就是蕭翰?"
"是。"
.謝謝你兩度救了我女兒。"
"這是我應該做的事。"耶律翰微笑道。
"以後我這個女兒就交給你了,請你保護她。"段薇彷佛托付女兒終身的話,听得商寒霜臉兒驀紅,耶律翰眼中精光一閃。
"是。"他的笑眼投向商寒霜,惹得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娘,你在說什麼?"
商寒霜拉著母親低叫。
"我請他保護你,有說錯嗎?"段薇故作不解地望著女兒急怒羞紅的臉兒問。
"我……"她咬著唇,不知該答是,或是非。
段薇笑著轉向耶律翰,忽地轉移話題問︰"采花大盜真的會再來嗎?"
耶律翰神色不變地回道︰"會。"
因為他就是那個,將采下這朵孤傲名花的采花大盜。
"是為霜兒而來?"
"是的。"
"他……多大年歲?長得如何?"
耶律翰笑看段薇,心中閃過一絲懷疑。"三夫人怎麼會這麼問?"
"我只是听說,那采花大盜已十多年未曾出現江湖,所以奇怪他怎麼又會重出江湖。我在想,是不是有人冒他之名…─"
"根據一些江湖耆老所言,采花帖上的字跡,是出自那人之手沒錯。"他邊說邊注意段薇臉上的表情變化。
"我听說了。"段薇眉頭微微一緊,嘴角的苦笑一閃而逝不錯,她也看過帖上的筆跡,確實是那人寫的。那個多年前,讓她愛戀、為他生下女兒的男人。
第五章
"公子,信鴿準備好了。"阿祿走近沉思的耶律翰。
耶律翰將一張小紙卷交給阿祿,由阿祿塞放至信鴿腳上的鐵環內,然後將信鴿放飛出去。
看著信鴿飛往北方,阿祿好奇地問︰"公子,你寫信給誰啊?"
"寫給師父。"
"寫給國師?發生了什麼事嗎?"阿祿眼一睜,緊張的問。
"沒什麼,只是問一件事。"他聳聳肩,在心中懷疑的事情未經證實前,他也不想多費唇舌解釋。
阿祿知道主子不說,必有他的原因,也不再多言。沉默了─會兒;他又開口。
"公子,屬下有一個問題,不知能不能問?"
耶律翰揚眸看他。"說。"
"我們……什麼時候才要回去啊?"
"怎麼?犯思鄉病了?我們離家不到兩個月吧?"
"不,不是思鄉病,而是……"阿祿搔搔頭,不知該怎麼開口。
耶律翰瞧著他欲言又止的猶豫模樣,忍不住笑道︰"我知道了。你只是想拐彎問我和商二小姐的事吧?"
阿祿眼中一亮,松口氣地笑。"還是公子明白阿祿。公子,你成為二小姐的護衛也有好幾日了,你和她……"
"才不過幾日,你急什麼?"他輕松地笑,沒有正面回答。
"屬下是不急,就怕會讓其他皇子捷足先登,完成任務啊……"阿祿不解的看著主子一派悠閑神態。
"欲速則不達。"還是一句簡單的回答。
他對商寒霜是志在必得,只是她並非那種拋個媚眼,露個深情眼神就能迷倒的女人,要攻取她的芳心,必須慢慢來。
溫火慢燒,任她是冰山,也會讓他給融化。
阿祿仔細看著主子唇邊含笑,眼中蘊著未曾見過的溫柔,忍不住問︰"公子,你不會是想帶她回大遼吧?"
"師父的條件,不就是要把人帶回去,以證明我完成任務?"他狡黠地笑。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是說公子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他曾遠遠見過幾次主子和二小姐在一起的樣子,主子的神態、舉止,怎麼看都不像平時的他,尤其是他上次不小心誤傷二小姐,主子竟然真打他一掌,疼了他好幾天才復原呢。
"你真的愈來愈靈光了,不錯。"
"啊!鮑子,你真想娶她──"
"怎麼,你反對?"耶律翰挑眉,露齒而笑,輕而帶著無比堅定的聲音,讓阿祿當下立即改口。
"不,屬下不敢反對。"他怎麼有膽子反對,要反對也輪不到他啊。
"咦?"耶律翰的目光,忽地落向阿祿的身後。
阿祿好奇地轉過身,不用太刻意,就看到一個白色影子緩緩地繞著小湖踱步。
"是二小姐?"他才開口,身邊揚起一陣風,就見主子已經朝商寒霜走去。
躊躇半響,他決定回房睡覺去,主子花前月下,談情說愛時,可不時興讓他跟著殺風景。
苞在縴柔身影後好一會,直到她站定,瞅著暗黑的湖水出神,耶律翰才開口。
"夜已深,怎麼不睡?"
身後乍起的聲音,嚇得商寒霜遽然轉身,臉色泛白,美眸慷怒地瞪著他。
"你……你怎麼總愛無聲無息地嚇人?"她撫著因驚嚇而劇跳的胸口,娥眉輕皺,不悅地嗔道。
他聳肩無辜地笑道︰"你這個時間在這里發呆,就算我走路再大聲,你也不會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