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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遺夢 第17頁

作者︰何錚

她不是弱者,從來不是,卻也從未像今天這麼一呼百諾過。她知道,這只是因為此時地位不同了。輕嗤了一聲,她坐上主位,斂下一雙銳利的眸子。她的態度一向分明,信奉的是「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而她從不殘忍對待自己。原來,她的銳氣不是消失了,而是深藏在了一重又一重的溫情笑語中。

「青蓮?」她發現青蓮整個兒呆了。

「啊?是!夫人!」她忙跪下。

「好啦!起來吧!你嚇傻啦!」官若盈溫和一笑,「我如果不凶一點,被趕走的就不是她了,你知道嗎?別愣了。還有,今日的事你們一個字也不許漏給莊主听,我自會同他說,懂了嗎?」

「是。」

「那你們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是。」仍未回神的青蓮和微訝的杏兒相繼離開了。

★★★

經過早上那一通發泄,官若盈通體舒暢,又回到了她純純的少婦日子。青蓮見她沒有異樣。才放下了提著好久的心。官若盈也知道青蓮的疑惑,只是沒有點破。其實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人是有好幾面的,誰說活潑的女孩就不能憂郁、溫順的人永不撒野?人是活物,不是花草樹木。雖然她也覺得自己的多變面是極端了點,但也無傷大雅嘛!她們不懂,這是自保。對于玩心機的人而言,除非將對方打擊到體無完膚,否則被暗箭傷到也是自己活該!當然,她不否認自己也是蠻享受那種盛氣凌人的快感的。再者,今日身子不適、火大一點也是情有可原的。若不是上午去了火,她這會兒哪能溫順地蹲在這兒洗血褲?

在人類的發展進程中,果然一項小發明也是難以跨越的。這兒沒有衛生棉,她當然不會認為唐朝能生產衛生棉。本來她是可以穿一件內褲就扔了的,可想想這全是絲質的,真絲耶!在現代,買一件就很貴了,還不論這是純手工制作的了。節約的本性使她不忍丟掉,可貼身東西,又是染紅了的玩意,總沒臉扔給下人洗吧?反正她是做不出來。那就只好自己蹲在屏風後苦哈哈地搓著這髒兮兮的東西了。

陸文拓一回莊就听張總管說于靜表妹來了,可後來卻被盈兒丟出去的事。于靜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想要的就不會輕易放手,她這次來,不會找了盈兒的麻煩吧?想到那天在賞荷亭,盈兒說她會吃醋一類的話,心下不由一緊,快步奔回了望嵩閣。

此時的官若盈哪知道丈夫已回來了,還不是在那麼拼命搓褲子?于是當心急如焚的陸文拓推門而人時,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盈兒!」他繞到屏風後,就看見自己的小妻子蹲在地上吃驚地看著自己。而她手上拿著的——是一塊血布?!

「盈兒!你怎麼了?那是什麼?別攔著,快讓我看看!」他說著就要沖上前去看個究竟,不料她卻尖叫起來,「你出去,快出去!青蓮!」

「夫、夫人,怎麼了?」青蓮一進來就見著莊主和夫人的臉色都怪怪的。

「青蓮,你解釋一下這是什麼?」她一下忘了古代來潮是怎麼叫了,應該不是叫「月經」吧?噢!天殺的,陸文拓這個大白痴。

「這……」青蓮看向她手邊的水盆,「啊?夫人?您怎麼可以自己動手洗?快,奴婢洗就行了!」

「慢著!你先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哪兒的血?」陸文拓止住青蓮的動作。

「這、這個……莊主,是,是……癸水。」她眼一閉,心一橫,紅著臉說了出來。

「癸……」陸文拓會意後臉頰淡紅,尷尬地連忙往外退,「那,盈兒,我晚膳時再回來。」語畢頭也不回地跑了。

★★★

是夜,望嵩閣內燈光熒熒。

闢若盈坐在梳妝台前,任丈夫輕手地為她瀉下一頭青絲,也退下一天的疲累。

「還有癸水呀。」他邊為她梳頭邊喃道。

「怎麼,你有意見了?」她橫他一眼,這二愣子可害她出了糗。

「沒……可是,」他俯子摟住她,「我想要個孩子。」

「孩子?」她渾身一震。孩子?要個孩子?她幾乎都忽略了這個問題。「方儀」是絕不會考慮這事的,只因為自私。生個孩子要受懷胎十月之苦,還得熬過漫長的陣痛,生產後又有可能身材走形。帶個孩子不像養寵物,你會時時掛心,他會佔用你的時間,耗費你的心力,流失你的財產,絆住你的腳步。付出一切還不能保證這孩子能成為棟梁之才,若是作奸犯科更是氣死人,何苦來哉?找個東西害自己?

然而,此刻她動搖了。只為了他一句「我想要個孩子」,一切的困難都仿佛不再嚴重。他要,她就給嗎?他值得嗎?

她輕嘆一聲,向後偎進他的胸膛,「很想要嗎?」

「嗯。很想。」他橫抱起她。

「那就要吧!」她知道自己失敗了,慘敗!將自己的私心,退讓得一干二淨,只為了他一句話,便心甘情願了。

★★★

時序流轉,已是初秋。

葉兒新黃,池荷方謝。官若盈乘著涼爽,一大早就拉了雲揚在亭中對奕。別看雲揚這小子總是吊兒郎當的。射箭下棋可是一等一,就連原來百戰百勝的官若盈,都不得不俯首稱臣了。

陸雲揚一手擺著自己從不離身的紙扇,一手又輕巧地落下一步險棋。

「臭小子,把人逼到絕境很有趣嗎?」官若盈假意瞪他一眼,也下一子。

「這下可是回天乏術喔!」他起手落子,勝敗已定。

「好家伙,誰教你下的棋?」官若盈甘敗下風,不由問道。

「三哥。」

「三……你是說陸治!」她驚訝地道。

「三哥是陸家最厲害的一個了,文武雙全,只是怯懦了些。我大哥的才華用錯了地方,他是耍弄權術的高手,用來經商真是可惜。要是利用寵信去尋個貪官,包準陸家富可敵國。二哥是丹青妙手、武學之才,但是腦子不開竅。三哥才狠呢!別看他平日哆哆嗦嗦,又挨盈香的罵。江涯師傅說,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還傳授三哥一套獨門劍法,好像叫什麼‘炙雪劍’吧。武學天下一絕就不論。文的嘛,他自小餅目不忘,六藝經傳、五行八卦、軍事謀略、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知道什麼叫‘滿水不響,半桶水亂叫’嗎?他就是那種人。一天到晚除了看書習武,他幾乎啥事也不干。我還經常會被他突然的輕功嚇到呢!怪陰的。」他撇撇嘴,一口含下杏兒遞來的酸梅子。

「不對呀,一個飽學之士,哪有像他那麼膽小的?」官若盈提出疑問。

「一般而言是不對勁。但我三哥可是被逼的。」他扇柄一打,扇頁全開,小心翼翼探了下發現沒什麼外人,才湊上前說︰「哪個五歲的小孩兒被人強擄上山,每天操練得快斷氣還能正常的?我偶然听盈香說的,三哥怕血。江涯每次為了練他膽子,把他關在死人房就是四五天。為了逼他自保,丟在野獸堆里就不管其死活了。堂堂一個少爺,才幾歲大,心理會正常才怪!要不是爹欠了那個江大俠人情,誰會讓自個兒的孩子被人強帶上山?任是誰,也沒有想過會受這種苦!听人說,我三哥那會兒可是死不肯去了!誰曉得,一回來整個人都變了,到現在他一個人都不敢睡覺,非得盈香陪著。」

「是嗎?那江涯是什麼人?簡直是瘋子!」官若盈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大哥也這麼說,從此與江涯斷了交。現在一提那人,三哥還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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