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稀客啊!不知大駕光臨寒舍有何要事?」官若盈一臉假笑地坐在主位上。
「夫人好大的派頭,我們娘兒倆自鞏縣風塵僕僕地趕來探望你,連杯茶水也沒有,是這麼對長輩的嗎?再怎麼說你嫁進了陸家,也得喚我一聲三姨娘,陸家小子可不會這麼無禮呀!」年紀大的女人一開口便尖酸不已。
杏兒見官若盈沖她使了個眼色,忙上前一步低聲道︰「她是于小姐的母親楊麗蘭,挺刻薄的,與陸家交情不深,夫人不必介懷。」
交情不深?那敢情好!
「是嗎?那看來是張總管糊涂了。瞧他,都在咱家待了幾十年了,把個貴客都還沒看進眼里呢!青蓮,快去沏茶,記得上壺好茶呀!」
闢若盈笑得好不客氣,一番明褒暗貶使得來者臉色一陣青白交加。
楊麗蘭年約三十,頗具姿色。她是挑弄是非的老手,更是對耍心機有整一套心得。官若盈一番話雖使她難堪,但她馬上就撫平了怒色,笑臉迎人,「那倒不必,自己人客氣什麼?三姨娘來是有些體己話想同夫人說,讓下人們都退下去吧。」
「體己話?」官若盈玩味地挑了挑眉,看來自己的直覺不錯。本來,這些表親來了誰不找,偏找她這個才嫁進來不到一年的人,還體己話?她呸!看了已是不順眼,更何況听她們說話?不過,反正身無要事,打發打發時間也罷。她很久沒有玩勾心斗角的游戲了,之前跟後母的較量她向來不輸。「那好吧,杏兒,青蓮,你們暫時出去吧!我待會有事叫你們。」
「門口那些侍衛也……」楊麗蘭又道。
「三姨娘,需不需要撤得整個青日山莊空無一人,才來說咱們的‘體己話’啊?」她冷冷一笑。
「那……好吧。靜兒,你告訴她。」楊麗蘭見下人們都出去了,才推了推女兒。
久未出言的于靜抬起頭來直視官若盈,她平靜無波的臉上漸現鄙視,「你在我們面前擺什麼陣式,你有什麼資格!」
喲!看來厲害人物在後面呢!官若盈興起地盯著那個叫于靜的,內心處深埋已久的殘酷又涌上了心頭,「憑我是青日山莊的當家夫人,憑你現在站在我青日山莊的土地上,憑你呼吸著我青日山莊的空氣。還有什麼不滿的嗎,小野花?」官若盈不是什麼強手,但她是最善于用自身擁有的一切優勢去攻人短。
「得了吧!很快,這兒連你的立足之地都會沒有。要我掀你的底嗎?還是你自動讓文拓哥哥迎我進門?明說吧,你是皇上旨的婚,我動不了你正室的地位但在我嫁了文拓哥哥之後,你休想再入主屋!」于靜揚著一張扭曲了的姣好面容,氣焰張狂。
「好大的口氣!」那一聲「文拓哥哥」惹怒了官若盈,「有本事,你就掀掀看啊!我倒要看看,一個不知恥的女孩家到底是憑什麼才會認為自己能飛上枝頭!」
「你忘了嗎?真的不怕?」她低笑了兩聲,走近官若盈,「我只要他,你不會有損失。」
「他?不怕告訴你,別說你是陸文拓的表妹,就算你只是一個與他毫無親緣關系的女人,他也不可能納妾!要當他的女人,就只須一個身份——青日山莊的正牌莊主夫人!其余,免談!或許另外可以自己去說服他娶你。不過看來,他對你這類胖女人是沒有興趣的,否則你又怎麼會來威脅我呢?」她不以為意地諷刺于靜。
「你?!……好!撕破臉對我又沒有壞處,我倒要看看你待會兒還怎麼神氣!」她陰下臉,從寬袖中取出一卷畫紙,在官若盈眼前徐徐展開,她冷笑道︰「記起來了嗎?官大小姐的動情杰作。」
畫中是一個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官若盈差點看痴了,好想收藏喔!真是走遍古今,第一次見到如此俊逸超凡的男子,簡直無法用言語來描述。但理智告訴她,現在還不是迷戀的時候。
于靜見她眼神一閃,會意地道,「心動了嗎?‘第一美男子’席恆的誘人之處被你繪出了三分,已是不易了。反正,只要我坐上文拓哥哥身邊的位子,不會虧待你的,你也正好不必偽裝自己呀!總之事成之後,我一定會將這幅畫毀了,也會閉緊嘴巴,絕口不談,如何?」
「好精明的盤算哪!一旦你當上妾,手中握著實權,再將我這個虛名的夫人一腳踢開,陸文拓自會對你寵幸有如。以青日山莊的財勢,可是夠你們幾世幾代人揮霍不盡哪!」她佯裝心虛地笑笑。
「哪里哪里!妹妹我只是托了姐姐閨中不貞的福,姐姐既肯退讓,妹妹自當不害姐姐一家觸犯聖怒。」于靜欺近她說道,卻冷不防被官若盈推倒在地。
「來人啦!」官若盈玩夠了,她厭了。
「在!」兩名侍衛同青蓮、杏兒一道沖了進來。
「給我把她們抓起來!」
「是!」
「官若盈!你這是干什麼?你不怕我告訴別人嗎?聖旨賜婚可容不得你不貞!」于靜拼命地掙扎。
「誰不貞了?隨隨便便弄來一張畫,就想栽贓給人?讓你踏過青日山莊的門,還真是污了這兒的門檻呢!」
「官若盈!這,這可是你的親手畫,下面還有落名呢!‘吾愛席恆——若盈于景龍二年’……你看呀!我要報官、告御狀,我要告訴文拓哥哥!」于靜有些慌了,她邊掙扎邊叫鬧。
「落名?誰不知道,街邊抓一個販字畫的都能給你臨摹得惟妙惟肖。你不怕漏餡,有膽你就去告呀!你看是你們告的縣官大,還是陸家人的官威大;你試試皇上是信了你的御狀,還是信了陸文拓;你又見見我丈夫是信得過他的妻子,還是信了你這送上門的小丫頭!」這是誣賴,官若盈知道。可誣賴又怎樣,小丫頭道行不高,被人反噬是她活該!誰讓她扯上文拓!誰讓她自以為是!誰讓她惹火了她官若盈?!玩陰的?看誰厲害!官若盈的唇角勾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把她們給我扔出去!」
「不!我不要走!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敗壞婦德!……」于靜被侍衛拖著向外,口里仍是不停地叫罵。
一種熟悉的厭惡感通襲了官若盈全身,讓她又掉人了另一個世界的陰影中,「慢著!她現在走不了了!」
誰讓這女人什麼話不好罵,偏偏罵了那個字,請她又記起了她「親愛的媽媽」!
闢若盈款步上前,撩高袖子,對著于靜白皙的臉就是四個狠力的巴掌。
「靜兒!」一旁的楊麗蘭驚叫起來,卻在看到官若盈已然全變的臉色後駭然無聲。
闢若盈一把扯住于靜的頭發,「有膽子你再給我吐出一個不干淨的字來,小心我撕爛你這張發臭的嘴!罵呀!你再罵呀!我怎麼樣了?我警告你,再讓我見到你出現在青日山莊十里以內,別怪我不留情面!從今往後,青日山莊與于家徹底斷交!青日山莊也不再做于家的生意?咦?你嫌這樣還不夠嗎?那好,你大可到外面去傳些不實的流言,例如我不貞啦,我保證使你們于家三代翻不了身!如何?來這一趟你收獲不小吧?我這表嫂招待得還不錯吧?」
「你、你少來!青日山莊你做不了主的!」于靜半信半疑地顫抖起來。她會被爹打死,偷偷跑來不但無功而返,反而惹了一身腥。
「我做不了主?我告訴你,我的朋友,便是我丈夫的朋友;同樣,我的敵人,也是他的敵人。不止我,這里是一個整體,即便你今天侮辱的是青日山莊的一個僕人,我也不惜與于家反目!你最好牢記!」官若盈松開了手,退開了一步,「把她們連人帶畫給我丟出去!從這一刻起,陸于兩家,正式決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