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不得結婚三年,她只見過泰誠這個弟弟兩次,其中一次是婚禮當天,另一次是在路上偶然相遇。
看來兩兄弟之間,似有不足為外人道的心結。
會是什麼呢?
婉如想問,卻又怕因此觸怒兩兄弟,打壞好不容易和諧的氣氛。
倒是荊泰弘趁哥哥去洗手間時,悄悄探問︰「大嫂,客廳怎麼會擺鋼琴?我以為我哥不再彈琴了。」
「什麼?」婉如此他還驚訝。「泰誠會彈琴?」
「你不知道?」荊泰弘先是意外,接著若有所思地點頭。「也對,哥既然不再彈琴,你當然不知道他會彈。」
「為什麼他不再彈了?」她追問。
「這個嘛……」荊泰弘揉搓下巴,微微苦笑。「大概跟我們老媽有關吧。」他停頓,神情變得黯淡。「我跟我哥,都有點恨她。」
「恨她?為什麼?」婉如更不懂了。
荊泰弘卻不肯解釋,或許是因為這話題也是他心中的隱痛。「有機會的話,你直接問我哥吧。」
「喔。」問不出所以然,婉如只得暫且擱下滿腔疑惑。「你還要再來一杯咖啡嗎?」
「嗯,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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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荊泰弘後,荊泰誠抿著唇,陰沈地瞪視妻子。
「怎麼啦?」婉如顰眉。「你怪我不應該告訴泰弘你車禍受傷的事嗎?」
「你是不應該告訴他。」他語氣森冷。
「為什麼不?他是你弟弟啊!也是你唯一的親人,我告訴他這件事有什麼不對?」
「我不想讓他擔心。」
「就算那樣,你也不該瞞他。他是你弟弟,關心你也是應該的。」她依然堅持自己沒做錯。
他惱了,狠狠瞪她一眼。「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我沒插手,只是……」她只是希望他在受傷失憶的時候,不要孤孤單單的,希望除了她之外,他的親人也能來關懷他。
她這樣做,錯了嗎?她只是不忍看他寂寞啊!
婉如感到委屈。「除非你不把我當你老婆,否則我真的不明白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他不語,拳頭緊緊掐住。
他的沉默令她更受傷。「還是你真的不把我當你老婆?對你來說,我其實跟陌生人差不多吧?你是不是覺得我多管閑事?」
他仍是不吭聲。
「你說話啊!」她激他,從前與他爭吵時的無力感再度蔓延。
「我不跟你吵。」他深深吸氣,仿彿要把所有的憤懣與不滿都吸進肺里。「我先回房看書了。」
又來了,他總是不溝通,不理會她。
婉如撫住胸口,那里像劃開了一道口,靜靜抽痛著。「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不願意認真跟我吵。」她澀澀低語。
他听見了,僵住步伐,卻沒有回頭。
「隨便吧,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了。」她覺得好累,好疲倦。「你回房看你的書吧!」
這次,她主動在兩人之間設下一道冷戰的分界線。
于是這天,兩人各做各的事,互不交談,晚餐她只隨便下了面,也不招呼他,隨他愛吃不吃。
冰冷的沉默,佔領屋內每一個角落。
荊泰誠坐在書房里,強迫自己專心讀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妻子蒼白淡漠的容顏。
他想,自己又惹惱了她。
他該道歉嗎?是不是他對她太過苛責了?她通知泰弘來看他,是出自單純的好意,其實他也明白的。
只是他對她自作主張的干涉,真的很不悅,他不喜歡事情不受控制,車禍受傷的事,他本想瞞住弟弟,她卻破壞了他的計劃。
但是,這場冷戰也不在他意料之內。
所以他到底該怎麼辦?
愈想愈焦躁,荊泰誠驀地起身,在房內來回踱步,想讓自己平靜一些,卻反而更心神不寧。
終于,他壓抑不住狂躁的情緒,悄悄打開書房門。
屋內,很寂靜,只有餐廳亮著燈。
他輕輕走過去,只見餐桌上坐著一台筆記型電腦,幾份資料散落,而他的妻子正趴在桌上小憩。
她睡著了嗎?
他在她身旁停下,靜靜望著她,她電腦沒關,螢幕上閃爍著螢幕保護程式的畫面,資料上到處是畫線及注記,顯然是工作累了,暫時趴下休息。
「嗯……」她逸出細微的申吟,換了個姿勢,好似睡得不太舒服。
當然不舒服了。他瞪著支撐她身子的餐椅,坐在這麼硬的椅子上工作休息,怎麼會好過?
為什麼她會連一張書桌也沒有呢?
他擁有一整間書房,她卻只能窩在餐桌上工作……
荊泰誠下頷一凜,只覺得胸口似有一把火,悶悶地燒著,他彎下腰,一手摟住縴腰,一手勾住玉腿,小心翼翼地將妻子抱起。
他一跛一跛地,強忍著傷處的疼痛,將婉如一路抱回臥房,慢慢放上床,然後替她拉好被子。
她驚醒了,先是一陣茫然失神。「怎麼了?」
「你在餐廳睡著了。」
「喔。」她揉揉雙眼,坐起身,驚覺自己在臥房里。「你抱我上來的?」
「嗯。」
她倏地羞紅了臉,不敢相信他如此體貼,接著又驚喊︰「可是你腿傷還沒好耶,你受得了嗎?會不會很痛?」
「沒事,我好得很。」他表情很酷。
她呆了呆,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意,在胸窩漫開。
「我看,把客房改裝成書房吧!」他突如其來地提議。
她訝異。「為什麼?我們已經有一間書房了啊。」
「你也需要一間,這樣你寫稿的時候會比較方便。」
他語氣平淡,她卻敏感地听出其中隱藏的關懷,沉重一天的情緒頓時變得輕盈。
他是不忍她在餐桌上工作吧?所以才提議再裝潢一間書房。
「可是這樣,你要睡在哪里呢?」她唇角一彎,笑得好甜蜜。
他急急撇過頭,仿彿不敢看她太甜美的容顏。「隨便,在書房里擺一張沙發床也行。」
沙發床?那很不舒服耶!他一個大男人,又手長腳長的,睡沙發床一定很難受,隔天恐怕會腰酸背痛。
婉如眼珠一轉,驀地提出連自己也料想不到的建議——
「那干脆就跟我一起睡吧!」
第六章
鱉異的沉默。
荊泰誠整個人僵在原地,瞪著眼,不可思議地盯著妻子。
婉如眨眨眼,先是覺得奇怪,後來驚覺自己說了什麼,急急忙忙搖手。「我是說,你別誤會,跟我同睡一張床又不代表一定要——呃,總之你別想歪啦!」
他不吭聲。
「你干麼不說話啦?」她全身臊得發熱。「你別、別亂想啦!我是說,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怕你睡沙發床會不舒服而已。」
「我沒亂想。」他終于開口。
她愣了愣,抬眸望向他若有所思的俊容,臉頰止不住紅暈蔓延。「喔。」
她不知該說什麼,只好喔一聲。
「你以為我在想什麼?」他故意問。
「啊?這個嘛……」還有什麼?當然是「那個」啊!婉如羞得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沒什麼啊,我什麼都沒想,哈,不然你以為我以為你在想什麼呢?」她胡亂地問。
見她慌然失措的模樣,他似是覺得好笑,嘴角隱隱一牽。「你在玩繞口令嗎?」
什麼嘛!居然笑她!
婉如惱羞成怒,躺上床,悶悶地宣稱︰「我要睡了!」她一把抓來被子,密密蒙住頭,不讓他看見她粉紅的俏臉。
荊泰誠更覺好玩了,彎下腰,要扯開被子。「你小心透不過氣。」
「不要管我啦!」
「我怎能不管?萬一你窒息怎麼辦?」
「不會啦!」
「那很難說,我可不想家里莫名其妙多一具尸體。」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話啦?」
「快把被子拿開,你真的會悶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