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澄清。
「我沒有!我沒有!」他怎麼能這麼看待她!縱使他再怎麼討厭她,但肚里的骨肉是他的呀,他不能推得一干二淨!翩翩模著肚子,想像著里頭住著一個小生命。她將初夜獻給他,他們度過了多少溫暖柔情的夜晚,他怎能忘得一干二淨,怎能推得如此徹底!
他憤怒地扯住她的手臂拗折,疼得她淚水猛掉。
「敢做不敢承認嗎?我從沒踫過你,你怎麼有孕!」他的一句話,輕易讓原維護翩翩的人,轉而對她產生懷疑……她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得一清二楚。
他沒給任何喘息的機會,接下控訴她的「罪狀」。「我親眼看見你從無延的房里出來,你親密的對他柔情密語,你以為沒人看見,但你卻忘了將門關好再說情話,讓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怎麼能為了擺月兌她而胡亂指控!
「無懷,話不可以亂說!」任夫人一改往常的溫婉,對于自己兒子不像樣的話感到憤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的意思是說翩翩勾引無延,而無延與他的嫂子有一腿?!」
「渾話!」任老爺氣得拍桌,滿臉通紅。
任無懷挑高眉,俊逸的容貌罩了一層冰冷。
「我從沒踫過她,若你們不相信……去請四少爺過來。」他吩咐一旁小廝去請任無延,沒多久,任無延與任三娘走了進來,她們已從小廝那兒听了這兒發生大事了,兩個人像缺了膽的小兔子,頭疼得很。
「無延,你老實說,你和你大嫂有做出任何見不得人的事嗎!」任老爺破口質問,但任無延一句話都不敢吭。
「無延,你實話實說,我和你並沒有任何曖昧……」翩翩端看任無延與任三娘無言低頭的舉動便知道,她們不可能替她說話了。只要無延是女兒身的事情一泄漏,她與任三娘肯定會遭受比她更加嚴厲的責難,畢竟瞞了十幾年了。
翩翩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地盯著地上。
任老爺看看任無延再看看翩翩,將他們低頭不吭一聲的反應看成了默認,隨即上前狠狠打了任無延與翩翩一個巴掌。
「你……你……氣死我了?」他撫著胸口倒在椅子里,眾人見狀沖了過去。
「老爺你別氣了!」
「老爺……」
任老爺呼著一口氣,喘噓噓地指著翩翩。「你給我滾……滾出任府!我任府……我任府休了你這個媳婦!」
「爹……」翩翩猛掉淚,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喊著任老爺。
「別叫我!我沒……我沒你這樣的媳婦!」任老爺忽然一陣氣上不來,暈厥了過去,所有人見狀趕忙將他抬到房里去,再趕快去請大夫,全家亂成了一團。
任無懷漾著得逞的笑容低睨翩翩。「馬上離開這個家。」他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望著他絕然的忿離,她又已淚盈眶。
他就這麼恨她……她閉上眼忍住心頭不停竄起的冷意。
心,已裂了,碎了一地,她再也沒有力氣拾起,再去拼湊了。翩翩無力地滑倒在地暗自垂淚。
任三娘與任無延靠了過來,蹲在她前面握住她的手。
「嫂子對不起,我沒辦法幫你。」任無延握住翩翩的手,希望能帶給她溫暖,但她的打擊太大了,一雙手仍舊冰冷。
「翩翩,我們母女倆都會感激你的。」感激她沒將她們的事托出,讓她們逃過一劫。
她只能眼眶里閃著淚水對她們笑了笑,但一扯笑,眼眶里的淚水便無可遏止地狂落,化了容顏上的水粉,任無延與任三娘見狀愕不已。
任三娘拿起手絹激動地拭去她臉上的水粉,素顏粉透無瑕的美麗容貌隨著水粉的消失而浮現,任三娘越是激動,淚水越是跟著落下,她皺起眉頭仔細看著這張她原本厭惡至極的容貌,她才驚覺以前對她說了多少傷人的話,她抱住她。
「翩翩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躲在任三娘懷里,她感到一股屬于娘親的溫暖,她悶悶地搖頭。
任三娘突然激動地要起身。「不行,我去和老爺解釋清楚,去告訴他無延的身分——」
翩翩拉住任三娘。「不!」她猛搖頭。「不要去。」
「可是……不然我去告訴無懷,告訴他,他大錯特錯了,他的妻子容貌與內心都是美麗的——」
听任三娘這一說,翩翩更是拉住不放。「不,他不會相信的,因為他不愛我。」他恨不得將她踢出任府。
只要她在這個家里,能夠得到一絲信任與認同,她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
「三娘,我好累,我無法再待在這里了。」她閉上眼,更加擁緊任三娘,想汲取最後一絲溫情。「我深愛過無懷,但是我累了,在他決定休了我的那刻起,我對他的愛已消失了。我要離開,我要離開這里,我的心已死,我不想再看見他了。」
「翩翩……」
翩翩松開雙手站起身,淒楚的容顏上有著絕決。「我走了。」
看著翩翩離開,她們卻什麼忙都幫不上,為了一己之私,她們害慘了她。任三娘與任無延看著翩翩離去的背影,滿心不忍卻又沒勇氣說出真相。
離開任府已一個月,手無寸鐵的女子走在山崖邊的小路上備覺危險,翩翩與小悅兩人手牽著手平貼崖壁行走,離開一個月,兩人只是漫無目的地走著,翩翩整個人更形消瘦,臉上失去光彩,淒白的小臉上一雙如核桃般大的浮雙眼,看得出她日日夜夜都在哭泣。
她心中想著任無懷的無情,心跟著一寸寸冷掉,直到麻痹沒了感覺。
「小姐,咱們要上哪兒去?咱們已經沒地方去了。」
他的愛,只給扁羽,對于她,卻是如此無情。
淚水再度滴落,她驚覺連忙粗魯擦拭。她的心已死,為何還要掉淚?
心中想著任無懷的無情的翩翩,沒有注意腳上松落的石子,腳步一沒踏穩立即摔了出去——
「小姐!」小悅及時拉住翩翩的手,吃力地想將她拉起。「小姐你穩著,我馬上將你拉上來!」
早已對這個世上失去任何希望的翩翩,淒楚一笑。「小悅,別忙了,我不想連你都被我拖累。」她希望,能夠就此睡去,對這世上的任何一切都沒有感覺,那麼就不會有痛徹心扉的疼楚。
當他懷疑她的清白時,她的心就已經死了。
「小姐不要這麼說!我一定將你拉上來的——」小悅拼了吃女乃的力想將翩翩拉上來。
翩翩低頭,看著底下越來越近的藍色河床,心中頓覺溫暖,她笑了笑,空著的手撫向月復部,感覺里頭的小生命。
「孩子,娘不能讓你和娘一樣,在這世上吃苦,娘不想讓你感到孤獨,你會原諒娘的對嗎?對嗎?」翩翩抬頭對小悅回以燦爛的笑容。
小悅見狀心里不禁打了寒顫。「小姐!小悅不準你放手——」
「小悅,你和我過的苦日子夠多了,我不想再擔誤你——」
「小姐沒這回事!小悅甘願一輩子跟著小姐,求小姐你別松手……別松手啊!」小悅痛哭失聲。
奈何此刻的翩翩早巳听不見任何話語,她轉動被抓住的手腕,將手掌慢慢月兌離小悅的掌握——
「不——」看著翩翩平躺著往下墜落,在她臉上看到了淒絕的笑容,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只能哭喊著。
「小姐——」
窗外的光與熱,蒸香了上等梅木宣紙上的微微墨汁,畫中人兒輕盈身段佇立中央,岑寂的室內只有指月復刷過紙面的蹦蹦聲。已經整整一天了,他依舊呆坐在桌案前,模著畫卷不放,對于外頭的一切他都無動于衷,只是抱著畫卷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