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第一位姊姊嫁給日本政界大老的兒子,第二位姊姊嫁給日本的銀行家,第三位姊姊則嫁給台灣第一食品集團的長子,而她……如今也逃不過相似的命運。
只是她沒想到,郎世祺竟俊美得超乎她的想像,有一瞬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也許,她能幸運的擁有一段愛情與利益兼得的婚姻!
「郎伯伯、郎大哥,你們特地前來已是我的榮幸,沒想到還帶了禮物給我,真是讓我承受不起。」淺野詩織含羞垂眸。雖是說著今晚已說了幾十遍的台詞,但這一回,她倒是由衷的。
「哪兒的話!我和淺野兄是什麼樣的交情,如今他最寶貝的小女兒生日,郎伯伯怎麼能不來?」郎東進笑著。
「詩織,爸和郎伯伯太久沒見,要好好的敘敘舊,你可要替爸爸好好招呼世祺,千萬不可怠慢了,知道嗎?」淺野悟的囑咐中,含著深意。
「是的,爸爸。」淺野詩織柔順地應著。她當然知道要好好把握這次的機會,畢竟不是每個優秀的企業家第二代,都有郎世祺這般絕俊的外表。
郎東進與淺野悟兩人離去後,郎世祺知道──變相的相親已經開始了。
餅去他也不是沒應付過類似的場合,但為什麼這一回卻格外令人難以忍受?
「郎大哥,我幫你叫杯飲料可好?」淺野詩織的聲音是過度甜膩的討好,投向郎世祺的目光則帶著不容錯辨的愛意。
郎世祺強自壓下滿腔的不耐,揚起有禮卻不帶半絲暖意的淺笑。
「那就麻煩你了。」
趁著淺野詩織轉身招呼送酒服務生的時候,郎世祺不著痕跡地撩起袖子一角,暗暗瞥了一眼腕表。
懊死!今晚的時間,為什麼走得特別慢?
生日宴才開始,郎世祺已迫不及待想離開。
和喬子隻分開不過幾小時,他卻已開始想念她的彎彎笑眼。
第七章
當郎世祺離開淺野詩織的生日宴,回到郎邑飯店時,已經過了十點。
電梯一如往常地在頂樓停下,他步出電梯,獨自一人在長廊上走著,壁上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拖得好長,他的步伐踏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每一步都回蕩著清冷的踅音。
今晚宴席散了之後,父親將一張寫有淺野詩織電話的紙條塞到他的手中,並囑咐他︰「找機會約詩織去吃飯,彼此多熟悉熟悉,培養感情。我和淺野悟已經有了默契,依我看,你們的事就這麼定了吧!」
當時,他目光震驚。
「爸,我不想娶她!」他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
案親的臉上雖帶著笑,但目光卻驟然轉冷,定定地望著他許久,然後慢慢開口︰「你以為我要你和淺野詩織結婚,為的是什麼?」
「為了郎氏──」
郎東進吼了出來,「我是為了你!你懂不懂?現在你是郎邑的總經理,但你只是在為人作嫁!將來這一切全都屬于世睿,你以為到了那時候,郎邑還有你的立足之地嗎?你要知道,在這個社會上,人脈遠比實力更重要!如果你和淺野詩織結婚,有了淺野集團的撐腰,將來即使我不在了,世睿也會看在與淺野集團的合作關系上,不至于太過為難你,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我的苦心?」
在世祺小的時候,他從沒好好抱抱他,或者模模他的頭,給他一句稱贊。他喜歡這個兒子,他覺得世祺比世教更像他!但是,礙于妻子,他無法給他太多父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在郎家的權力核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看著沉默不語的兒子,郎東進嘆了一口氣道︰「我答應過你媽盡力給你最好的生活,我不想違背對她的諾言。」
「和淺野集團聯姻,就是爸所謂的‘最好的生活’嗎?」郎世祺的反問中,帶著些許譏嘲。
面對兒子的質疑,郎東進幾乎要勃然大怒了。
「比起將來你被踢出郎氏,這個做法對你絕對是最好的安排!」又道︰「一個月內,我會親自上淺野家,為你向淺野詩織提親。」
郎世祺一愕,「爸──」
「你和淺野詩織的婚事,勢在必行,你自己看著辦吧!」臨走前,郎東進再度深深的看了兒子一眼,道︰「世祺,愛情不能當飯吃,這段婚事攸關你的未來,理智一點,不要讓我失望!」
不要讓我失望──這句話,長久以來已成了郎東進對郎世祺的緊箍咒。
那一瞬,郎世祺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踏入郎家的第一天,父親將他叫進書房,對他所說的話──
世棋,要在這個家立足,你要設法讓自己變成一個有用的人!只要你對郎氏越有用,你在這個家的地位就越穩固!
而今,他的婚姻終于也成了一項交易,用來證明自己對郎氏的意義。
「這是對你最好的決定,你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照辦!」丟下這句話,郎東進頭也不回的驅車離去。
照辦?他的終身大事,竟連容他置喙的余地也沒有,居然只能照辦而已?
有一刻郎世祺很想質問父親,究竟他的婚事和公事有什麼不同?
很早以前,郎世祺就知道他的婚姻必然奠基在「商業利益」之上,只是沒想到,在他愛上喬子隻,明白愛情為何物之後,商業聯姻這回事卻忽然讓他深惡痛絕起來。
他簡直不能想像,伴著一個不愛的人過一輩子究竟是什麼滋味!
拿出口袋中那張寫有淺野詩織電話號碼的紙條,郎世祺有股沖動,想要彷效邢七洋丟掉相親照的惡行,將那張紙條也丟進垃圾桶──但是,他畢竟不是邢七洋那個天之驕子!
丟掉這張紙條,意味著丟掉父親的信任,以及長久以來他所努力的成果!
如果他不是郎邑集團的總經理,如果他被逐出郎家,如果他不能再姓「郎」──那麼他過去的努力又算什麼?
懷著沉重的心情回到房間,郎世祺以為一進門就能看見喬子隻漾著笑顏開心地迎接他回家,沒想到,他的房里除了歐弟,空無一人。
郎世祺打開連接著喬子隻房間的那扇門,沒想到她也不在房間里。
巨大的寧靜匯集成黑色的洪流,緊緊將他包裹。
曾幾何時,失去了喬子隻的笑聲,房間竟如此空洞難忍──他幾乎想不起來,還未遇見喬子隻的那些年,他一個人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撥了喬子隻的電話,待手機一接通,郎世祺皺著眉,語氣不善地質問著︰「子隻,你現在在哪里?」
「世祺,居然是你?好難得你會打電話給我。」喬子隻又驚又喜的聲音,馬上就沖淡了郎世祺的不悅。
「你在哪?」他放柔了聲音問。
「我在夜市啊!昨天我不是跟你說了,我想吃蚵仔煎嘛!可惜你不能來。我跟你說,賴記的蚵仔煎真的很好吃喔!本來想買一份回去給你,可是蚵仔煎冷掉就變硬了,不過沒關系,下次我們再一起來!你知道嗎?賴記的蚵仔好大又好新鮮噢,听說是每天從東石新鮮宅配送到的喔……」
郎世祺躺在喬子隻的床上,扯掉領帶,放松身體,讓喬子隻的香味圍裹住他,听著她嘰哩呱啦的形容賴記的蚵仔煎有多好吃,他冰寒的目光逐漸有了溫度,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不知道為什麼,听著她像只麻雀般的說個不停,他竟然有種荒謬的滿足感。
「既然你已經吃完蚵仔煎了,別在夜市瞎晃,還不快點回來?」今天一整天,他最想見的就是她。
第一次听到郎世祺催她回去的聲音,喬子隻心里甜絲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