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著起身,披上衣物,順從地為他著衣,卻不說一句話。
他讓她套上龍袍,望著她在他身前的每一個舉動和表情。
這女人,並沒有因為他的命令而發怒,相反的,她卻溫順地低著頭,替他整理衣襟、順過衣擺,甚至,當他刻意地不肯合作,令她極困難才能替他系上腰帶時,她也只是微微地皺起眉心。
這令他憤怒。
她的一言一行,時時都牽動著他,然而無論他做了什麼,卻激不起她心中的漣漪。
「抬起你的頭!」他狂傲地命令。
在經過昨夜之後,他幾乎可以確信,她對他是有著感情的,甚至地可以確定,她的一顆心早已屬于地。但為什麼,她竟可以如此冷血地說出那些話,仿佛他是個以人命為條件,奪取她貞操的無恥嫖客!
懊死!她竟可以如此對待一個大唐帝王!
她抬頭,卻仍低垂著眼睫。舉動和神情可以控制,但眼神,怎能騙得了人?
「皇上,再遲,就要錯過早朝了。」她提醒他。
「你——」他健臂一伸,勾住她的腰身,「要怎麼做,你才會心甘情願地留在我身進?」他尋求一個答案。
他話語里的真切,令她忍不住抬眼︰「你真的——要我?」
她說不出「愛」這個字,她怕、怕他只「要」她。
「我當然要你,否則,我不會將一個足以動搖我王位的女人留在身邊。」如果此時,任何一個人發現她的真實身份,都足以要了她的命,和他的帝位。
他「要」她,就等同于愛。他要她。也愛她,她不可能會不明白。
她再次垂首,眼底卻添了一抹哀愁。
他「要」她——她默默咀嚼著他的話。
「告訴我你要什麼!」他緊緊地箍住她。
「我要——」她凝望著他堅實的胸膛,遲遲沒有答話。
「說,只要我做得到。」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際回響,「別忘了,朕是大唐天子,只要你開口,我便做得到!」
「真的?」她突然仰起頭,眼底閃著難辨的情緒,「那麼,我要你——讓我成為大唐的皇後。」
看著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數種神情,她竟必須克制住自己沖口而出的吶喊——」我要的,只是一個只屬于我的男人、一個深愛妻子的丈夫!」
但,她的皇上,永遠不可能做到。
大唐皇後!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他還以為,燃什麼都不要。
卻沒想到她幾度求去、以死相逼、用盡心機,為的竟就是要成為他的後、大唐後宮之主?!
他瞪大了眼,望住這眼前他所深愛的女人。是的,深愛,他悲哀地想。她以為讓他奪去了她的貞操,就可以對他予取予求?
原來,她和其他的女人並沒有不同;原來,是他看錯了她。一陣心血翻涌,幾乎蒙去了他的心智。
「一個先王的昭儀,也妄想成為我大唐的皇後?」他硬生生地戳破她的美夢,「葉冰芯,你太痴心妄想了。」
如果,她不是如此功利;如果,不是讓他發現她在利用他,那麼,無論有多少阻礙,用不著她提,他都不會舍得讓她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
但這愚蠢的女人,竟在這時提出這樣的要求,無異是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也斷了自己的後路。
而該死的是,即便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他仍無法停止對她的迷戀和渴望。
「是皇上說的,只要我開口,你便做得到。」她不害怕他的怒氣。只是,他臉上的厭惡,卻令她無法直視他。
「是嗎?」他推開她,「所以你等的、盼的,就是朕這一句話?」
「皇上想留下我,卻將我幽禁在太子寢宮中。」她抬眼,「本來,受到皇上的眷顧,該是每個女子畢生所求,但眼前的情景,卻不是葉冰芯所願。如果,有名有分、有權有錢,誰不愛在皇上身邊
當個寵妃?可我呢?就像只被豢養的囚鳥,當還能發出美麗的聲音時,皇上的心思始終在我身上。等到有一天色衰愛弛,一個先王昭儀的身份,就足以成為我的催命符。」她斂眉垂首,「相信皇上也不願讓人知道,自己搶了先王的女人吧。但皇上若封我為後,一切便不同了。」
這,是她的真心話。只是,她並不真的想當皇後,除非,她的皇上只有她一個女人。
他蹙起濃眉。
不知為何,她的說法雖無漏洞,但隱約中,他卻覺得有些不對。
這像是她會說的話,卻又不像。
他知道她寧可回鄉,也不願過著不見天日的富貴生活;他知道她不可能與後宮眾多女子共事一夫,那麼,她又怎可能要求成為一個皇後?
沒錯,他是可以封她為後,只要他解決了她曾是先王昭儀的身份——但這並不是件易事。
「不過,還有另一個問題。就是我的妒心重,根本無法忍受聖上有三宮六院、眾多嬪妃。若是我做了皇後,皇上的後宮里,就只能有我一人。但我想,這對一國之君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如果……皇上真辦不到的話,我要求的也不多。不如,請皇上讓我出宮回鄉去吧!這樣,也不算是皇上違背了對我的承諾。」
是了。他的眼陡地一亮。
原來如此。
「葉冰芯,」他上前一步,鎖住了她精巧的下巴,「你以為你能騙得過我?」
她的雙眸禁不住睜大︰「我不懂皇上在說什麼?」
他逼近她︰「你是我的。」他再次宣示,「無論你的身與心,都屬于我,別想否認。」他扣住她搖晃的腦袋,「我太了解你了,小白兔。如果你的心中沒有我,昨夜,你不會那樣熱切地回應我。別說,那只是你的承諾,你不可能騙得了我!」
她如遭雷擊。
再一次的,他輕易看穿了她的心。
他松開她,而她,卻倉皇地後退︰「別想再躲我,也別再欺騙自己,更不要想盡任何辦法讓我送走你。你屬于我,這樣的事實,不可能改變——永遠!」
一番話,逼出了她的真心,卻也宣示了他對她永不改變時情感。如果,她可以听出來的話。
「不,」她仍想否認,「你只是在自說自話,事實並不是你說的那樣!」但話語中的急切,泄漏了她真正的心思。
他們兩人都清楚,真正在自說自話的,是她。
「事實究竟如何……」他挑眉,「你心里清楚,用不著我多說。」
知道已經到了極限,他不再逼她︰「我必須上朝去了。等會兒,我會要人放那個受罰的小爆女出來服侍你。」他踏出宮門,「對了。」他突然回過頭,「跟你一樣,我也不喜歡後宮有太多等著我臨幸的女人。」
「嗯?」他突如其來的話語,令她困惑。
「所以,關于立後一事……朕,如你所願。」
她胸口猛地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他——瘋了嗎?!
金鑾殿上,剛剛宣布了新王將廣征秀女、納妃封後的旨意,群臣的臉上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而他,也算暫時松了口氣。
至少這些文武百官們,短期內不會再老想著要逼他納後。
「臣啟皇上,先王駕崩即將百日,為感念先王之德,臣請奏在先王冥宮之中大行祭典,並讓宮中新進的舞伶與樂女在冥宮中獻舞,以慰先王在天之靈。」待一切告一個段落,文丞相上表請奏。
「哦。」李焰眉一揚,「文愛卿設想周到,先王百日之事,就依卿所奏。只是……朕何時要人找來新的舞伶和樂女?」
他對此並無太大的興趣,這點,文丞相應該只會不清楚吧?
文丞相上前一步道︰「稟皇上,新進的舞伶與樂女是臣特別為皇上所安排的。微臣听說先王甚愛樂舞,所以在未事先稟明皇上之前,便先將舞伶和樂女帶進宮中,還請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