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這樣嗎?「既是如此,文愛卿盡避放手去做吧。」只是——有些事不得不防,「還有一事,一並宣布下去。先王百日是為告慰先王在天之靈,盡可以在冥宮之中舉行典與樂舞。但先王放置石棺之處,絕只可讓任何人侵擾。為安全起見,即日起,朕派殿前護衛十名于地窖前日夜看守,無朕的命令,誰也不許出人,否則——殺無赦!」
他絕不會讓任何人進入石棺停放之地,發現里面沒有葉昭儀殉葬的骸鼻。之前,他並不是沒想到要派人看守,但幾經考量,冥宮石棺安置處本就機關重重,毋需再多派人看守,若貿然行動,未桿引人疑竇。現下,恰恰有這樣的機會讓他安置人手,著實令他安心不少。
文丞相無心之舉,卻順水推舟解決了他的難題。
不過,人被他救了出來無妨。但石棺邊沒有骸鼻,卻太容易被發現了。關于骸鼻,他得盡速處理才行。
听見皇上的旨意,文丞相一凜︰「臣謹遵聖旨。」但不知為何,他平日溫和的面容上,竟出現了些許愁容。
「什麼?!不能進去?」一個清麗的女聲,響遍了丞相府的後院,「你再說一遍!我千方百計才來到這里,你卻告訴我不能進去?」
他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噤聲!我會再想辦法的。」將她帶入丞相府,已是犯了大忌,他可不能再讓她被人發現。
「辦法?怎麼想?你原先也不是說有辦法的嗎?」原先急切的聲乏,卻漸漸變成了哽咽,「皇上都已經下令,還派出殿前護衛,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領,怎麼可能打得過那些武功高強的殿前護衛?」
「你先別急,解決事情並非只有武力可行。」他眉心揪緊,看見她的淚水,讓他幾乎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和沉穩。
迸書上說,女人是水,是禍水。果然這樣的水、卻攪得他心神不寧。
他本以為,原先的計劃已萬無一失,但他萬萬沒想到,皇上卻會下這樣的命令。
當然,守衛先王棺木在情在理都無不妥,只是命十名殿前護衛日夜看守,還對出人者下達格殺令,這……
一時間,他無法確定其中有何異樣,但,其中必有隱情。
「文不行、武不行、這不行、那不行,到底什麼才行?」她用力抹去自己的淚水,「那天,要不是你攔下我,我早就進去了!瞧,現在連只螞蟻也近不了石棺,你要我怎麼相信你!」
她的一雙眼和那小巧的鼻子,競紅得像只兔子。他望著她,卻未曾听見她的指控,只是看得痴了。
「文書呆,你究竟有沒有听見我的話!」她急了,大聲對他吼。
「听……」他這才回過神來,「听見了。」
她叫他什麼?文書呆?他微微皺眉。
「然後呢?」她皺起小鼻子,「你不是說有辦法的嗎?」這男人,一愣一愣的,實在很難想象,他竟會是當今狀元和丞相。
她應該相信他的吧?
除了皇上,最大的應該就是他了。如果他再淚有辦法,恐怕這一輩子,她連姐姐的尸身都無法見著了。
他點點頭,望著她淚痕未干的小臉,幾度伸手想替她拭去頰上的淚︰「會有辦法的。」無論如何,他答應她的,便一定會做到。
「真的?」她眼中這才露出了原來的光彩。
他點點頭。
「謝謝你!」她開心地摟住他的頸子,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姐姐,舞秋來看你了。
她不禁淚盈于睫——
姐姐放心,無論如何,舞秋也要將你的遺骨帶回清泉鎮,讓你每天都可以看到親人們。只要讓舞秋找到你,舞秋一定馬上就帶你離開那個黑暗陰冷的冥宮,遠離那個該死的老皇帝!
新王將選秀女、策後妃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也傳遍了整個兒皇宮。
無論是已婚未很有機會沒機會的,都期盼著自己或是哪個親人能飛上枝頭,好讓全家人也跟著雞犬升天。更令大伙兒興奮的是,新王是個年輕英挺、有為仁德的仁君,哪家女兒進了宮,都是天大的福氣啊!
就在這樣的傳遞中,大伙兒才發現,原來皇上不是不愛女人,而是不想在先王駕崩尚未滿百日之時,舉辦這樣的喜事;至于皇上暫時不遷出太子寢宮,也是為了讓先王的魂魄在尚未離開人間之前,能停留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于是,大伙兒紛紛傳頌著新王的孝心與仁德,而原先斷袖的傳聞,自然也就跟著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听到這樣的傳聞,李焰滿意地笑了。
文丞相辦事的效率果然不差。
不但一次解決了兩個危機和難題,還反倒將他的聲望再往上提了一層。虧他想得出,以流言制流言,倒真是不錯的法子。
只是接下來,該如何處理被選人宮的秀女,以及如何讓葉冰芯換個身份出現,倒是個令他困擾的難題。
秀女?冰芯?
糟了!他拍案而起。
他突然想起,他根本還來不及向她解釋選秀女入宮一事。更糟的是,在告訴她之前,他早已答應她只會有她一個女人、只有她是他的後。
懊死!
一想到她听到這些傳聞時,會是怎樣的心情,他的心也跟著揪緊。
他無法想象,當她知道他要廣征秀女、策後封妃時,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來人!擺駕回宮!」他一刻也不停留地趕往太子寢宮。
深怕,稍一晚了,便再也無法挽回她的心。
第八章
「冰芯!」一進太子寢宮,他出聲喚她。
冰芯正在與小桃研究著刺繡,才一听見他的聲音,她竟像是突然變得慌亂,忙不迭地起身迎向他。但待一與他相對,卻不覺涌上一股嬌羞和無措,一時間,她竟不知該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他。
亂了。她心亂如麻。
「怎麼了?」察覺到她不尋常的神情和反應,他不禁心驚。是因為听見了不該听的消息,所以生氣了?可……他細細審視著她的臉龐,卻發現她不是氣也不是惱,反倒有一份少在她身上見到的羞赧和嬌柔。
是他……看錯了嗎?他整個人征住了。倏地,他瞥過頭,詢問式地望向她身邊的婢女小桃。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還沒听見消息?還是,听見了消息,只是還沒發作?
「奴婢叩謝皇上不殺之恩。」小桃倏地跪下,明白了主子的疑問,她悄悄地搖頭,順道比了個殺頭的手勢。
李焰一見,心上便有了底。
還沒有人敢將他要選秀女封妃的事告訴冰芯。算來,這叫小桃的婢女還算聰敏,同樣的錯,沒再犯第二回。
「平身。」他揮揮手。
「謝謝你放小桃出來。」雖稍有些示自然,冰芯仍上前替他褪下朝服,換上寬松的衣物。
他有些受寵若驚。就因為他放出一個婢女,所以她待他這樣好?「冰芯。」他反手捉住她的手。
她的臉微微羞赧,卻沒有掙月兌︰「你——這樣,我沒法子替你更衣。」
「別管這些了。」他一把勾過她,將她緊扣在自己懷里,抬起她精巧的下巴道,「我們之間,還有比更衣——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語帶曖昧。
她不自在地扭動著身子︰「別這樣,這里還有人——」但他的舉動,卻像在她身上放了一把火,她全然無法自持。
察覺到她的反應,他滿意地發現,經過昨夜,她對他的踫觸,竟益發敏感了︰「有人?」他稍一揚眉,身旁所有的奴婢全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就只剩我們兩個,沒有別人了。」他擁緊她。
他不明白是什麼使她的態度軟化了?是因為他將封她為後的承諾?還是,他對她的愛感動了她?無論是什麼,他極滿意她現在的情況。這是他認識她以來,頭一次見到她主動親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