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琤蹲在尸體邊,仔細地檢查有無異樣。
小如的額上有片淤青,頸項邊有兩個紅色小斑點。她掀開小如的兩只袖子,只見指甲內夾雜著些泥,足下無鞋。
她沉思了一會兒,伸手將小如的頭轉向一邊,手指模到小如後腦的腫塊。
「少夫人,這條路向來很滑,小如應該是失足掉入湖中淹死的。」總管在一旁猜測道。
「她不是淹死的,是被人殺死後丟進湖里,故意制造地淹死的假象。」鄒琤搖頭道。
「被殺?」圍觀的人聞言嘩然。「怎麼會?」
「溺死和死後才被丟入湖中的尸體是不同的,溺死的人月復中因喝人大量的水,所以月復部會腫脹,但先死亡再被棄尸湖中的尸體,月復部不會鼓起。我想致死的原因是後腦的傷口。」她簡單地解釋,眾人听得是訝然欽佩。
「少夫人,你好厲害!你怎麼會知道這種事?」萍兒滿是崇拜的看著外表嬴弱的主子。
「以前學過……我的意思是醫書上有寫過。」鄒琤黑眼轉了轉道。
「可是……是誰殺小如呢?為什麼要殺她呢?她是那麼單純的姑娘……」又有人嘆道。
單純?就她看來可不見得。小如頸邊的吻痕!想必是這一、兩日內留下的。若非大庭廣眾下不宜,否則她倒想看看小如的身上是不是也有吻痕。
凶殺案不外乎情殺、仇殺、財殺、奸殺,小如的衣著整齊不像被人用強過,所以除去最後一項,就是前三項。
「小如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有和人結仇嗎?」
「結仇?怎麼可能?向來只有她吃虧,從來不見她欺負人,這麼善良的好姑娘,怎麼可能和人結仇?」幾名丫頭異口同聲的說。
「錢財關系呢?她有沒有向人借錢或是借錢給別人?」鄒琤又問。
「這……沒听她說過。」幾名丫頭搖頭道。
小如的工資向來都是存在堡中的錢鋪生利息,每三個月送回家去。沒有異常使用的狀況。」總管會幫有需要的丫頭、僕人管理工資,所以清楚他們的財務情況。
「那麼,不是為財,也不是與人結仇,最後的可能就是……」
「情殺。」謝允桁接續她的猜測道。
鄒琤愣了一會兒,偏頭看著不知何時到來的謝允珩。「你也這麼想?」
「除了江湖恩怨之外,一般人會發生凶案的原因不太多,她的財務狀況和個性既然都沒有什麼問題,現下除了感情之外,當然不會有其他的原因了。」他同鄒琤一般,也蹲檢查小如的尸身。
「我是這樣判斷沒錯。」她點頭。「對了,怎麼官府還沒有派人過來?總管,你再去催催。」
「是。」
「不用了,他們已經來了。」謝允桁起身,淡聲道。
他話才說完,就見在僕人的帶領下,幾名衙役匆匆地奔來。
為首一人連忙朝謝允珩拱手問安,「林某見過謝少爺。」
「林捕頭不用多禮上」這椿命案要麻煩林捕頭多費心了。」謝允桁面色凝重地回道。
「謝少爺放心,這是我們分內之事,我們一定會查清案情,給死者家屬一個交代。」
「那我們就不打擾捕頭工作。不相干的人全部退下去。」
謝允桁朝著看熱鬧的群眾下令,不一會兒,現場只留捕快、衙役和謝允桁、鄒琤。
捕快們將小如的尸身用布巾包起,放上擔架預備運回衙門讓仵作驗尸。
林捕頭在捕快們行動之際,一雙眼好奇的打量鄒崢,試探地問道︰「這位是謝少夫人嗎?」
鄒琤微微一怔,向謝允桁瞥去,只見他淡淡地笑道︰「是,正是拙荊。」
「林某見過少夫人。」
「林捕頭好。」鄒琤習慣性地伸出手,直見到林捕頭盯著她的手,一臉的不解,才訕訕地收回手,改以頷首問安。「小如的後腦及前額各有一個傷口,月復部未見隆起,表示並無積水,我懷疑她是死亡後才落水。對了!她的指間有泥,想是抓過地面,因而在指內留下泥土。」鄒琤將她觀察的部分告知,希望能對林捕頭查明案情有所幫助。
林捕頭驚詫地看著鄒琤,「沒想到少夫人不懼尸身,觀察如此細微!」
鄒琤呆了一會兒,連忙指著謝允桁,「不,我怕得差點暈過去,這些事都是他告訴我的。」
謝允珩暗暗一笑,握住她指著自己的手道︰「她膽子雖小,但解析力很好,對這種事也有興趣。」
林捕頭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一個外表嬌滴滴的千金小姐,怎麼會對這種事有興趣?
「夫君開玩笑的,請林捕頭不要相信。」鄒琤用力反握他的手,露出一抹無辜的笑容。
就算她有職業病,但現下她的身分是深閨中的千金小姐,若對凶殺案有興趣,不用多久消息一傳出去,文家夫婦又會上門來提醒她身為「文晴安」該有的個性與注意事項,她不喜歡見他們,所以能少惹事就少惹事。
林捕頭望著他們在外人面前毫不避諱的親熱舉動,反倒有些不自在。
「謝少爺和少夫人真是鶼鰈情深。」
鄒琤臉頰忽地紅了起來,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轉移話題道︰「林捕頭,不管有什麼發現,請通知我們。」
「這是當然。謝少爺、少夫人,我們先告辭了。」林捕頭朝兩人一拱手,與捕快們抬著小如的尸身離開。
捕快們一走,鄒琤倏地瞪著謝允珩道︰「你對林捕頭那樣說,若是傳出去,文家夫婦上門來找碴怎麼辦?」
他微微一笑,搖首道︰「抱歉,是我疏忽了。不過,你有經驗,難道不想參與查案?」
「沒個名義的,怎麼參與查案?」她聳肩道。
「那麼你想靜待衙門查案的結果?」
「誰說的,明查不能,我就來個暗訪。」她挑眉笑。「而且,我有個感覺,若真是情殺,那麼殺人的,必定是堡里的人。」
「自然,否則她不會死在堡中的湖里。」謝允桁淡笑道。
「沒錯,雙龍堡雖大,對於非堡中的人進出管制一向很嚴,一般人要進入並不簡單,就算不是堡里的人,也一定是能自由進出不受懷疑的堡外人士,才會如此熟悉堡內的環境。」鄒琤喜歡和聰明的人說話。
「也因此,你只要針對堡內的男丁與常在堡內進出的男子調查即可。」
「是啊!這總比大海撈針來得簡單。你不知道,我們那個時代的人,交友狀況比現在復雜多了,有時候要找到凶手得花上好大的勁,而且,為了講求證據,往往一件案子就成了懸案,幾十年破不了。」她有感而發的嘆道。
謝允桁輕挑眉,沒有回話。對她來自未來的說法,他的心中仍是存疑。
「我知道你還是懷疑我的來歷,對不對?」
「不論我是否懷疑,我答應你的事絕不更改,只要你……」
「我明白,只要我做好你交代的事,我就可以留在這里,等到春天回魂。」她截斷他的話接下去說。
「是的。而且你上場的時間已經到了。」謝允珩眼中閃過一絲看好戲的光芒。
真好奇啊!當鄒琤遇上父親時,會是怎樣的情景呢?可以想見父親惱怒的神色,而那名想攀富貴的女人又會如何?最重要的是上這個外表嬌弱、內心堅強的女人又將如何面對父親的苛刻刁難?
他真的期待那個時刻的到來。
「你的父親要回來了?」
「信上說下個月初就會到達雙龍堡。」
「到底是下個月初幾?沒有個正碓日期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嗎?」她蹙起眉不滿地問。
月初?這麼籠統的說法,真是一點也不科學。難不成要她從初一就開始緊張到初五、初十?那種煎熬對她這個破心髒而言,不啻是個大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