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曉?」柳絮文訝異地笑了出來。
葉歌呆呆的看著柳家人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心中早已有譜。
「她是個怪人嗎?」柳絮文笑問。
葉歌知道自己一定是露出馬腳了,卻還是硬著頭皮掰道︰「雖不是特別怪,總是有她怪異的地方啊!」
「曉兒听到這句話,不知心里作何感想。」柳絮文抿著嘴笑。
「曉……曉兒?嗯──你們該不會也認識她吧!」葉歌苦著臉。
項芙蓉翻翻白眼,直想拿塊軟豆腐自殺。
「他們當然認識。說起來,絮文和歐陽二少爺是莫逆之交,自然認識他的家人,更何況快意堂就位于杭州,歐陽曉常年住在快意堂,兩家人豈會不認識?只怕連阿……」她忽然驚覺自己說得太多,險些將阿蘿的名字說出來。
她輕松地將兩家的交情道出,倒令柳家人一愣。
雖說柳家和歐陽家的交情不是秘密,但是一個既不會武功,又不識江湖的女子,何以曉得快意堂就在杭州?而且知道歐陽曉常年住在杭州?
眾人心中的疑問,欲由葉歌口中問出。
「阿項,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項芙蓉瞪著她道︰「我在路上隨耳听來的。而且你提過歐陽曉常待在杭州,正巧杭州又是安慶王府的地盤,我自然會聯想在一起啊!」
葉歌望著她警告的眼神,這才想起自己實在是漏自己人的氣,連忙道︰「對!對!還是你聰明,我自己說過的話竟然會不記得,真是慚愧。」
這麼牽強的藉口,並不能令柳家人信服,但是他們卻沒有再追問下去。
柳絮文心中的問號愈來愈大,她是誰的疑問隨著時間而加深。
他想了解她,想知道她所有的事、知道她的想法的也愈來愈強烈。
「如果你們想找的人是曉兒,干脆讓絮文陪你們去一趟好了。」柳夫人笑著說。
「這太麻煩三少爺了,我們──」葉歌想拒絕,卻被柳夫人企盼的眼神打消了念頭,無奈地望著項芙蓉。
項芙蓉回她一記無奈的眼神,轉頭對柳夫人道︰「夫人的好意,我們再推卻就顯得不近人情,那就麻煩絮文了。」
柳絮文溫柔地笑道︰「我們也算是兄弟,說什麼麻煩呢!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去呢?」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可以嗎?」項芙蓉朝葉歌望去。
葉歌聳聳肩道︰「好啊!」她只想早點離開王府透透氣。
「既然如此,我叫人備馬車送我們去快意堂。」柳絮文道。
「不用馬車,我們步行就好了,杭州我是第一次來,想順便逛逛。」項芙蓉說。
柳絮文立刻答應她的要求。
柳絮浩從頭到尾不發一言,甚至在他們離開時,仍是默然無語,目送著葉歌的背影。
XXX
項芙蓉三人並肩走在街上。
不過片刻的時間,項芙蓉發現自己要求步行是個錯誤,而且是個天大的錯誤。
她忘了身旁的柳絮文和葉歌有多麼引人注目,不論男女老幼、販夫走卒,沒有人在他們經過時還記得工作,每個人都睜大眼楮、張著嘴傻愣模樣如出一轍。
她實在不喜歡數十雙眼楮齊瞪著自己看,就算不是瞧她,也頗令人難受。她最難想像明星上街的模樣,眾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時,他們是真的听不見,抑或故意裝作听不見?恐怕是後者吧!
蓄意的,她放慢腳步,裝作欣賞路過的擺攤,成功的自光圈中退了出來,正當她松口氣時,只見柳絮文停住腳步,回首凝視她。
她並沒有快步走向他,仍站在原地和他對望,就在這時,一輛馬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由大路的另一端奔來,行人被這輛突來的馬車嚇得四處逃竄,尖叫聲此起彼落。
就在馬蹄即將踏在呆愣著的項芙蓉身上時,柳絮文如旋風般的飛身擁住她向後急飄,只是眨眼之間,項芙蓉在死亡邊緣被救了回來。
她不知是冷靜還是嚇壞了,竟然只是睜眼望著他。
「阿項,你還好嗎?」柳絮文緊張地看著她,伸手輕模她的臉頰。
葉歌此時才由震驚中清醒,奔向項芙蓉迭聲問︰「你怎麼了?傷到了嗎?」
項芙蓉不盡然是被疾駛而來的馬車嚇到,應該說她是被柳絮文給嚇呆了。
他回眸的深情眼神將她心底那座冰牆給徹底擊碎,毫無預警的,她像是被悶雷擊中,猝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逃避什麼。
她一直害怕成為母親的影子,她因為愛父親愛得太深太過,迫使他外遇,最後忿而手刃丈夫。
親眼目睹慘劇的她,在幼小的心靈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痕,她恐懼自己也像母親一樣,感情易放難收。
所以,她用冷漠無情掩飾真心,不去愛人就不會重蹈母親的覆轍。
可是,現在她發覺自己正逐漸步上母親的後塵。因為她生平第一次戀愛,愛上一個不應該愛上的男人。
項芙蓉淒慘地看著他,神情是那樣哀怨痛楚,嚇得柳絮文心慌意亂,以為自己的動作仍不夠迅速,馬蹄終究還是傷了她。
葉歌看著項芙蓉慘白的臉,也以為她受了傷,一怒之下,轉身將車夫給拉下馬來,大聲罵道︰「你在大街上橫沖直撞,這條路是你開的嗎?現在撞傷人你怎麼辦?如果她有個意外,看我不拆了你的骨頭!」
「這哪能怪我,是他自己擋在路當中,撞死也是活該。」車夫沒想到自己竟會被一個小泵娘給拉下馬車,老羞成怒地叫。
「活該?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葉歌火大的揪著他的衣襟道。
「我……我……」車夫被她一揪,差點喘不過氣,急得手腳亂揮。
「住手!」一名華服青年下了馬車高聲叫。
葉歌瞥青年一眼,但見白齒紅唇,相貌堂堂,只是一身富貴氣直教人心生厭惡,甚至連他的腰帶上都瓖著碩大的翡翠,全身上下散發著本少爺有錢的氣焰。
「哼!你說住手就住手,你當自己是誰啊?本姑娘不吃你那套。」葉歌冷笑道,手仍揪住車夫的衣襟。
盎家公子上下打量著葉歌,眼中露出喜色。
「下人魯莽,頂撞了姑娘,在下向姑娘陪罪。」富家公子笑眯眯地向葉歌陪禮。
「哼!你的馬車差點撞到的人又不是我,向我道歉干嘛!要道歉該向她道歉。」葉歌松開手,冷冷地道。
盎家公子蹙起眉頭,朝葉歌指的方向看去,當他看見正在柔聲安撫項芙蓉的柳絮文時,不覺一怔。
項芙蓉由乍知自己感情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對柳絮文關切的眼神、溫柔的話語,不知是害羞還是不安,低下頭逃避他的眼眸。
「我已經沒事了。」她輕咳一聲,盯著他的胸前道。
「沒事?你的臉色還這麼蒼白,怎麼會沒事?我們先回家去,我一定要請大夫來看過你才能安心。」柳絮文強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回走。
「不,我真的沒事,我不要回去。」項芙蓉不依地站在原地輕叫。
「阿項──」柳絮文不敢強迫她,一雙眼盯著她道,「不要讓我擔心,你知道我會擔憂的,我們改天再到快意堂,好嗎?」
他焦慮的面容,讓她稍微心軟,不過不能改期,只要找到歐陽曉,也許……也許她就能早日離開,遠離可能產生的結果、可能發生的悲劇。
「我不要延期,我根本沒事,你不要擔心了。」項芙蓉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咦!這不是鼎鼎大名的柳三少爺,听說你隱居山林,什麼時候又凡心思塵,回到這十里紅塵了呢?」富家公子步向柳絮文,語帶尖酸的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