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駱逸風又長長的吟哦了一聲,更緊更緊的抱住她,嘴里卻恨恨的詛咒著。「該死的何世槐,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但我不怪他。」依盈繼續說,眼淚也繼續掉。「畢竟是我的離棄,把他給惹火了,他才會由愛生恨,如果我的一點皮肉之傷,能夠泄他的心頭之恨,我毫無怨言,也能減少我對他的愧疚之心,只是這樣膽戰心驚的日子,只是他反復無常的性情,讓我徹底灰心了,逸風,他整天把我關在房子里,就像死囚般的關著,因此,在身心受創之下,我請求離婚,卻被他所拒,他喪心病狂的對我說,除非我死,否則他不預備放過我,也不讓我有好日子過,更不會傻到讓我回到你的身邊來。」
駱逸風輕輕拭著她的淚痕。
「好幾次,」依盈又說︰「我再也受不了,幾近精神崩潰,想以死來解月兌所有的罪過和痛苦,不管是跳樓或割腕,不管是吞藥或撞牆,都好過被何世槐凌虐至死,可是我一想到如果我就這麼死了,他對你的仇恨會愈深,也會把所有的帳都算在你的頭上,更會專心而且無所不用其極的去對付你,我才忍辱偷生,明白我這一輩子,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最後,我想出辦法逃了出來,但不管逃到哪里,我都只希望能夠再見你一面,想親口的告訴你,對你的種種情意,我無怨、無悔、也無恨,只要能見這麼一面,我就再也無憾了。」
「哦,依盈,依盈!」駱逸風又憐又悲又痛的喊︰「我好慚愧,妳的所有辛酸血淚,所有的折磨逼迫,全是代我而受的,妳知道嗎?」
「不。」依盈猛搖頭說︰「那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不行。」駱逸風握住了她的雙手說︰「妳不能把全部的罪過都攬在肩上。依盈,我無力保護妳,讓妳受盡折磨,已經虧欠妳夠多了,妳還要再讓我良心不安嗎?」
依盈不語,只是深深切切的看著他。
「不過,」駱逸風突然露出一個淒楚的笑容說︰「妳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從今以後,妳的一切苦難都到這里為止,就算再大的風雨、就算再大的雷暴,我都會替妳擋著,不再讓妳受到一丁丁、一點點的傷害。」
「可是……」駱逸風迅速用手堵住她的嘴。
「已經沒有可是了,」他說︰「依盈,走出過去的噩夢吧,也走出何世槐的陰影吧,現在妳該做的,就是好好的把身子養好,什麼都不要想,我會幫妳找回從前的快樂,找回從前的歡笑和美麗。」
「是的。」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無語的楊家偉也走了過來,他語音濃濃的說︰「依盈,妳別說太多話,還是安靜的睡一覺,把過去當做是一場夢,睡醒了,也就沒事了。」
「謝謝你。」依盈感激的說︰「家偉,要不是你,恐怕我就再也見不到逸風,也成為永遠的遺憾了。」
「快別這麼說,」楊家偉笑了笑。「如果妳真要謝我,那就快點讓病好起來,像以前一樣,做妳拿手的蕎麥涼面,還有鹵一鍋好吃的鵪鶉蛋請我就行了。」
「嗯!」依盈微笑的點點頭。
「對了!」楊家偉突然把頭轉向駱逸風。「我有話想和你談。逸風,我們到外面去吧!免得在這兒吵到依盈,我先到樓下等你!」說完,他徑自走出了病房。
「你快去吧!」看著楊家偉離去的背影,依盈催促的說︰「別讓家偉等你太久,你們一個住在東京,一個住在北海道,難得見一次面,一定有好多話要談。」
「那,」駱逸風站起身來,望著她說︰「妳就安心的休息,我們很快就回來。我想,妳肚子一定也餓了,我順便幫妳帶些餃子回來。」
「好。」依盈應著,很快的躺進被窩里。
直到她閉上眼楮,駱逸風才輕輕的帶上房門,下了樓來,一眼看見楊家偉倚在廊柱下。他們來到醫院附近一家下午茶的專賣店,叫來了兩杯肉桂女乃茶,和烤得金黃的南瓜派。
「說吧!」一等到侍者送上了女乃茶,轉身離開,駱逸風就迫不急待的說︰「到底是什麼事,這樣神秘兮兮?」
楊家偉啜了一口加了白蘭地的女乃茶,才從喉嚨里吐出一句話。
「逸風,我是要和你談依盈。」
駱逸風不明白的看他。
「是這樣的。」楊家偉說︰「在你還沒來醫院之前,醫生就已經診斷出依盈的病情,他說依盈得的是一種心病,不旦身子非常虛弱,而且患有恐懼和夢囈癥,是因為她長期處在焦慮和不安中,以致精神過度受到刺激。最主要的是她不能再有任何的打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既然這樣,」駱逸風焦慮的說︰「我們可以請最好的醫師替她治療。家偉,不論花再多的錢,就是要傾家蕩產,就是要我以死來換,我都要使依盈好起來。」
「逸風。」楊家偉吸氣的叫︰「你先別激動,問題不在這里。」
「那麼是什麼?」駱逸風急躁的問︰「是何世槐嗎?」
「沒錯。」楊家偉看著他說︰「的確是何世槐。逸風,你想想看,依盈既然是從他那兒逃了出來,以他對依盈的毫無人性,自然不會輕易的就此罷休。再說,依盈除了你,根本無處可去,更不會傻到逃回她父親那兒等著被抓回去。我想,聰明的何世槐也會想到這一點。所以,他更會無孔不入的找到這兒來,于情于理,我們都無法阻止他把依盈帶走,畢竟依盈是他的妻子,只是這麼一來,可憐的依盈豈不是又會跌到十八層地獄里,我擔心她一定會受不了,一定會精神崩潰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駱逸風說︰「我們可以請求醫院開立依盈的病歷證明,做為她受虐的證據,向法院訴請離婚。」
「是!」楊家偉很快的回答︰「這也許是一個好辦法,但就算請求法官宣判離婚成立,又能如何?那只是更增加何世槐的憤怒,和對你們的仇恨,恐怕今後他會更處心積慮、更用盡惡毒的計謀來對付你們,那麼依盈鐵定又會陷入何世槐的陰影里,每天擔心害怕,這豈不是歷史重演?」
「那依盈該怎麼辦?」
「我想,」楊家偉沉吟的說︰「唯今之計,就是躲開何世槐,躲得遠遠的,別再讓他找到依盈。這樣依盈還能走出過去的噩夢,找回一點點的快樂,只是,孤伶伶而命運坎坷的依盈,她已無處可逃了,真不知漫漫的未來,她又將何去何從?」
「不,家偉。」駱逸風陡然地挺起身子,急促的喊︰「就算依盈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全世界,她還有我。」
「逸風。」楊家偉震驚的叫︰「你是說你要收留依盈?」
「對!」駱逸風迅速的接口︰「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苦,更不能任著她四處流浪。所以,我要把她帶去北海道、帶去我在阿寒湖的那棟小白屋,我想那邊山高水遠,遠離紅塵,何世槐不至于有通天的本領可以找到,再者,依盈也需要一個幽靜而全新的地方,才能讓她好好的養病,才能讓她忘掉過去所受的傷害。」
「是嗎?」楊家偉愣愣的看他。「莫非你對依盈還舊情難忘?」
駱逸風驟然掠過一陣驚跳,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嫣藍,想起了自己從阿寒湖的不告而別,心里竟有一種莫名的痛楚。很快的,他搖掉那份恍惚,垂下頭。
「其實,我在阿寒湖已經找到一份新的感情,那女孩美麗飄逸得讓我不能自己,她名叫嫣藍,也因為她的出現,讓我走出了傷痛和悲情,也讓我明白依盈已經成為我的過去,可是愛開玩笑的老天爺,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又安排依盈的出現,讓我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