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是的。」駱逸風一疊連聲的喊︰「是我真的來了,依盈,從妳離開後,我就渴盼一見,沒想到這一盼,竟宛如千年萬年,但我還是見到妳了。」
「逸風。」依盈努力的從床上坐起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不告而別,不該傷透你的心。」
「不。」駱逸風搖著頭說︰「不是妳的錯。依盈,我自知理虧,是我的飄浮不定,讓妳缺少安全感,是我沒有好好的照顧妳,讓妳對我灰了心,我根本不怪妳,只怪我自己福薄緣淺,無法得到妳的真心。」
依盈驟然垂下了兩行熱淚。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她哽塞著聲音說︰「逸風,你愈是把罪過一肩承挑,我就愈覺得內疚和罪孽深重,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飄流異地,逃到這里來;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和何世槐一對生死相交的好朋友,反目成仇,也吃盡了苦頭。反倒過來,我卻又回到何世槐的身邊去,逸風,是我害了你。」
「不、不!」駱逸風緊握住她的手。「依盈,妳不要說了,妳什麼都不要說了,那是我罪有應得,也是老天爺在懲罰我把妳從何世槐的身邊搶過來,才讓我得到報應,失去了我們的孩子,也失去了妳。」
「但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逸風,事實上你和何世槐一起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就已經愛上你了,只是後來我們三個人時常笑在一起,也玩起一起,你瀟灑得就像個游俠,而何世槐出身豪門世家,尊貴得就像個爵士,因此你的無拘無束、真真假假的讓我分不清你對我的感覺,我才會在我父親生意發生困難,借貸無門的時候找上了何世槐,他的適時伸出援手,讓我又感激又涕零,所以我接受了他的感情,也答應嫁給他。可我後悔了,我發覺我和他的距離是那麼的遙遠,他高高在上的像是天,而我卻是那麼的卑微,也厘清了我和他之間,除了恩情之外,並沒有一點點的愛,因而我才跑去找你,向你吐露了心聲。」
「我知道。」駱逸風說︰「就因為妳的跑來,也使我把積壓在心里的滿腔相思,和對妳的真情都傾訴而盡,只是為時已晚,你和世槐的婚禮已近在眼前。」
「所以,」依盈含淚的說︰「當我知道你的心跡,知道你對我也是有情時,我更是驚痛萬分,才下定了決心請求你帶我走,雖然你不想對何世槐做出不仁不義的事來,但我的苦苦哀求,還是讓你咬牙答應下來,才有家偉的安排,才有我們的逃到日本。坦白說,我從不後悔跟了你,盡避你的賽車生涯讓我提心吊膽,但你為了我都不懼生命的安危,我又有何求,又有何怨?」
「那妳為什麼還要離開我,還要回去嫁給何世槐?」
依盈的眼淚更泛濫了。
「你以為我心甘情願嗎?」她說︰「我根本是被迫的,除了這麼做,我別無選擇。」
「為什麼?」駱逸風不懂的問︰「妳為什麼會被逼?依盈,是我嗎?是我的不安逼走了妳嗎?」
依盈慢慢的抬起一雙淚眼。
「不是你,逸風,而是何世槐,是他陰魂不散的找到了我們在東京的那棟小樓房,因為我們的遠走高飛,不僅背叛了他,也把他給激怒了,所以他發下毒咒,不論天涯海角、不論上山下海,他都要找到我們,不讓我們有好日子過,因而他派了大批的人馬,也發動他們何家在商場上的人脈,甚至請了私家偵探,四處打听我們的消息,也終于讓他找到了。」
「可是我為什麼不知道何世槐找來東京這件事?」
「對不起!」依盈滿懷歉意的說︰「是我隱瞞了下來,逸風,我不想增加你的煩惱,不想你在賣命之外,還要帶著沉重的壓力,畢竟我們再也無處可逃了,因此,我求何世槐放了我們一馬,求他成全我們,但他鐵石心腸的不肯答應,因為他要我回到他的身邊,要你也嘗嘗失去的那種痛苦。」
「沒錯。」駱逸風沉痛的說︰「失去妳,我的確跌入了萬丈深谷,也生不如死!」
「但那絕不是我所要的。逸風,我真的毫無辦法,是何世槐拿你的生命來要脅我,是他逼我就範,如果我不乖乖听他的話離開你,他就要置你于死地,要以他們何家的財大氣粗,買通日本的黑社會來暗殺你,或者派人暗中在你的賽車里裝上定時炸彈,讓你死得神不知鬼不覺,甚至,他要讓我父親的事業一蹶不振。我知道他可以辦得到,逸風,現在的何世槐,不再是過去那個高貴而溫文儒雅的何世槐,而變得凶暴殘忍、不擇手段。所以在他左右夾攻的逼迫下,我除了忍氣吞聲的接受、除了答應嫁給他,又能如何?」
「可妳為什麼要這麼傻?」駱逸風心如刀剮的說︰「我情願死在何世槐的手上,也不要妳這樣犧牲,如果他能給妳幸福,能給妳我所不能給的,至少我心里還好受一些。」
依盈的心驀然一陣一陣的絞痛起來。
「你不要這樣說,逸風。」她啞著聲音說︰「你給我的已經是全世界了,我無怨無求,當初所以拿失去孩子為藉口而離開你,我也是情非得已,也是身不由己。」
「我明白。」駱逸風酸澀了鼻子說︰「妳的所有苦楚,全是為了我。依盈,是我不好,是我無能,既無法給妳幸福,又讓妳為我吃苦受罪,你教我情何以堪?」
「不,逸風。」依盈阻止著。「你不要為我自責,只要你能安然無恙,只要你不遭受何世槐的迫害,那麼我的任何犧牲,用來回報你對我的萬千情意,又算得了什麼?」
「只是妳的犧牲未免太大了。」
依盈深深的吸氣。
「或許,」她說︰「那是我命中注定,原本我以為,只要我重新回到何世槐的身邊,那麼我們三個人之間的種種仇恨,就可以一筆勾消。但在我嫁給何世槐以後,我發覺我的想法太天真了,也太不了解何世槐的本性了。他之所以不棄前嫌的要娶我,只是把我當成了報復的工具。」
「這怎麼說?」駱逸風迷惘的問。
「因為我們對他造成的傷害,他一直耿耿于懷,也恨之入骨。否則,他不會大費周章的找到東京來,硬生生的要拆散我們,更不會要我這已不是完璧之身去做他的妻子,這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要凌虐我,要讓我痛不欲生,以報復我背叛他而付出的代價,所以他要折磨我至死,要讓我每天生活在暴力和恐懼之中。而且,他還揚言對你永不善罷甘休!」
「哦,依盈!」駱逸風猝然抱住了她,錐心泣血的說︰「是我害了妳,是我害了妳,雖然我搬離了東京,也幸運的逃過何世槐對我采取的任何報復行動,但妳卻為我受盡了委屈,受盡了欺凌,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妳,依盈,他怎麼可以?」
「是的,逸風。」依盈拭去臉上的淚珠,新的淚珠又一串一串的滾下來,落在駱逸風的衣襟上。她蝕骨般的說︰
「我萬萬也沒有想到,何世槐會變得這樣殘暴不仁。剛開始,我還一直為我對他的傷害而內疚不已,因為是我造就了他今日的心理不平衡,但他卻用冷漠和輕視把我一顆溫熱的心打入了冷宮,甚至變本加厲,用盡了所有卑賤的字眼來侮辱我,並且以暴力相向,盡避我渾身是傷,可真正痛的卻是心里,每天每天都在滴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