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已經在感情上找到新的定位,就該專心的去珍惜眼前的幸福,為什麼還要接納依盈,還要安排她的將來。我想,依盈不會要這樣的同情和憐憫。」
「家偉。」駱逸風沉重的叫︰「我承認對依盈的情分,早已隨著時間的改變,而不再濃烈,也承認對她滲有更多更多的同情和憐憫,還有一份深切的關懷,但在听完她所受的一切遭遇後,更多了一份感動和虧欠。不管怎麼說,她的所有苦難,全是為了我,也是代我而受的,想到這里我的心就一陣一陣的撕裂。如今她好不容易從何世槐的魔掌里逃了出來,我如果不伸出援手,如果不收留她,那我還算是人嗎?」
「我只是擔心,」楊家偉蹙眉的說︰「你在情路上一直傷痕累累,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會因為依盈的出現再一次受傷。」
「不會的。」駱逸風看著窗外的街車,堅定的說︰「我不會把事情弄得那麼糟的。家偉,至少我明白嫣藍才是我心之所系。至于依盈,只是我應盡的道德情義,如果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也無可奈何。所以,我根本不會後悔,也下定了決心要把依盈帶到阿寒湖,傾盡我的心力去照顧她,直到她不再需要我為止。」
楊家偉靜靜的看他。
「好吧!」他說︰「你既然這麼情深意重,我也替依盈感到高興,只希望老天爺能幫忙,別再讓何世槐找到你們。」
駱逸風不經意的點點頭,輕輕捧著手中的茶杯。
「但願吧!也希望依盈能從此遠離惡運、遠離憂苦!」
可是一個星期之後,當駱逸風要把依盈帶離開「日比谷」醫院,她震驚的從床上跳下來,滿臉惶恐的叫喊。
「不!逸風,我不能跟你走!不能跟你到阿寒湖去!」
「為什麼?」駱逸風一聲狂喊︰「妳為什麼不能跟我走?依盈,我不能放著妳四處飄蕩,不能放著妳孤苦無依。」
「逸風。」依盈抬起一雙閃亮的睫毛,感動的說︰「你的好心好意,我全然明白,也很感激你在我病倒的時候,不眠不休的為我守候,我都不知道該拿什麼來回報,又怎麼能再拖累你?」
「我不許妳用拖累兩個字。」駱逸風急聲的喊︰「依盈,妳為我所受的苦難,我今生今世也還不完,還說什麼拖累?」
「但這不是我來的目的。逸風,我只是想見你一面,只是想讓你明白我當初離去的苦衷,而不是我的薄情寡義,還有,我的到來,更不是來求取你的憐憫,或是和你共續前緣,都不是的。」
「我知道。」駱逸風閉了閉眼楮,心酸的說︰「我知道妳的善解人意,知道妳的溫柔可人,妳是怕何世槐會更不擇手段的找到這里來,用更惡毒的辦法來對付我們,所以妳怕連累我,才不肯和我一起回去阿寒湖,對不對?」
「不對!不對!」依盈退後著身子,迭聲的喊︰「逸風,你不要逼我,就算你說中了我的心事,我都不會跟你走,不會讓我們兩個都萬劫不復!」
「可我不管。」駱逸風真誠的說︰「就算何世槐找到了我們,我也會挺身而出,不讓他帶走妳。依盈,過去是我懦弱無能,但現在就是拚了一死,我也要保護妳,不再讓妳受到任何的欺凌或傷害,請妳一定要相信我,畢竟妳為我受了那麼多的苦,照顧妳是我理所當然的責任,要不然,我一輩子都會自責、一輩子無法原諒自己。」
依盈咬了咬嘴唇。
「你何苦呢?逸風,如今我已是一株殘花敗柳,根本不值得你那樣為我,你就讓我隨風而去吧!」
「可妳知道嗎?就算妳甘願漂泊,我的心也會跟著妳一起去浪跡天涯。」
依盈的眼淚驟然來了。
「逸風。」她哀怨的說︰「我求求你,不要再用你的柔情來打動我。」
「好。」駱逸風瞪視著她︰「只要妳肯告訴我,這天下之大,能有妳容身的地方,能有妳遮風擋雨的去處,我就不強迫妳非跟我走不可!」
依盈迅速別過頭去。
「你太不公平了。」她說︰「你明明知道我無處可去,卻要用這種方式來讓我毫無選擇。」
「那麼,」駱逸風真心的、誠懇的、發自肺腑的說︰「答應我吧,依盈,讓我為妳盡一點心力,以彌補心里的一點遺憾,我真的無法放妳孤單一個人,也無法對妳的遭遇坐視不管,妳就別讓我良心不安。總之,妳是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我都決定要把妳帶到阿寒湖去,讓妳安安心心的住下來,讓妳無後顧之憂,不再飄零無依。」
一下子,依盈的眼眶模糊了。她憂心忡忡望著他。
「難道你不怕我帶來的是一場風暴嗎?」
「如果這真是一場風暴,」駱逸風陡地看著她的眼眸深處,平平靜靜的說︰「那也是躲不掉的劫數。依盈,讓我們一起面對吧!我不要苦的只是妳,不要受傷的只是妳,還有我啊!」
猝然間,依盈哭倒在床鋪上,把被單都沾濕了。她啞聲的說︰
「天哪!我何德何能,你這麼待我?」
第七章
阿寒湖畔,秋意漸漸深了。
從早到晚,冷風涼颼颼的吹著,吹落了黃葉,也吹皺了一湖秋水,更吹在嫣藍的肌膚上,如針般的把她刺痛。
已經不知多久了。她一直坐在岸邊的一棵梧桐樹下,冷冷的望著波光如鏡的水面發呆。但腦子里,想的卻是駱逸風,和他低低如訴的口琴聲。她始終不明白,駱逸風為何會在一夜之間突然失去了蹤影,就好像從地球上消失一樣,整個寂寥空曠的楓林小陛,只有皮皮守在那兒,那種冷清而荒涼的感覺,也讓她陷進了迷離里。每天,她只是抱著皮皮坐在石階上,看著片片飄下的楓葉,喃喃自語的說︰「不會的,皮皮,逸風不會發生意外的,也不會存心離棄我們,也許他有十萬火急的事下山去了,才來不及告訴我一聲,我相信他很快就會平安回來的。」
可是整整七天過去了,每一分鐘對她而言,都是漫長的等待,也是無言的煎熬。
所以這天,她竟又不知不覺的來到了湖畔。
秋風中的阿寒湖,美麗浪漫得就像一首詩,湖上飄著一層白煙,但她的心境,卻籠罩在愁雲慘霧中。
驀然,一陣腳步聲,從她背後的不遠處走來,她不禁掠過一絲喜悅,迅速站起身子,回頭大喊了一聲︰「逸風……」
立刻,她住了口,發現站在她眼前的根本不是駱逸風,而是那天出現的神秘男子,正用一雙骨碌碌的眼楮迎視著她,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來,她不自覺的垂下頭。
「怎麼又是你?」
那男人笑得更詭異了。
「別那麼現實嘛!」他走近她說︰「就算我不是駱逸風,妳也別露出一副失望的樣子,好像我是毒蛇猛獸,是個不受歡迎的不速之客!」
「那倒未必。」嫣藍冷冷的回答︰「只要你別存心不良、別不懷好意,我就千恩萬謝了。」說著,她轉身準備離去。
「喂喂!」那男人很快繞到她的面前,急聲的喊︰「妳一定要對我充滿敵意嗎?我可是出于一片好心,怕妳掉落愛情陷阱,被駱逸風那花花大少玩弄于股掌之間,成為下一個受害者,妳別那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如果你真的出于一片好心,」嫣藍一邊走、一邊沉著臉說︰「你就不會陰魂不散的想來破壞我跟逸風的感情,也不會盡說他的不是。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居心?還是有什麼目的?還有,我的名字是趙嫣藍,不叫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