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不是她的錯覺,暗影一直存在驕陽底下,只不過驕陽的光芒炙烈得讓人無法探究到黑暗的蛛絲馬跡。
「是,我不浪費唇舌了,我自己想辦法救那孩子!」
平安低憤道,旋足離開。
眼前這男人逞口舌之快的能耐她早見識過了,她根本不奢望自己現在對他「偏差」的心態曉以大義能有多少助益,替別人求情,說不定只會換來這男人心里的嗤笑,她不想自討沒趣!
「你要想什麼辦法?找石凌還是啞奴替那孩子治病?沒有我的吩咐,他們‘不該’去做多余的事。」別以為他不曉得這樁麻煩是怎麼來的。
龍炎天黑眸掃過在門外偷听他們談話的一男一女,兩人臉上頓時浮現心虛,也成功喚住平安惱怒的步履。
他作勢沉吟,替她出點子。
「他們能耐我清楚,傷風蟲咬之類的小癥難不倒他們,但要救個半死不活的人恐怕還不夠格。還是我來替你想想其他法子吧,嗯……這樣好,還是那樣好?」
「龍炎天,你這副嘴臉跟‘我家有茅房,可是你等等喔,我幫你找其他地方讓你解手’有什麼兩樣?」她冷冷的指名道姓。燃眉之急豈容他悠哉自若!
平安再肯定不過的語氣,讓龍炎天幾如私塾里的學子,乖乖正襟危坐、大聲回答教書先生一沒什麼兩樣。
「秦府的奴僕一定很怕你動怒。」小東西發起飆來,連他都想腳底抹油溜了,犯大錯的下人大概只有卷鋪蓋的份,瞧他那四散的棋子就知道,不曉得有沒有少?
無妨,棋子再買就有,上回在玲瓏閣看到一款玉制的棋子,好像還不錯。
「請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天曉得,她被他這一招轉移注意多少回了,她記取教訓,不會再上當了。
「我是真的很認真替你想法子,別生我的氣。」
雖然這小東西氣得柳眉倒豎時也頗可愛的,但他還是比較喜歡看她擇善固執時、耿直坦率時、以及害羞臉紅時的可愛,那時的她,比起生他的氣來得賞心悅目許多。
「不勞煩你了!」平安甩頭撇嘴,提裙用力踏出龍炎天的居室。
哼!他語氣中一絲「認錯」的意味都沒有,她才不信他的方法會有多可靠!
「我有個法子絕對能救那孩子,你听是不听?」
跨至門檻外的蓮足,頓止。
「我最後給你兩次能輕易向秦嘯日交差的機會,兩次機會用罄便結束此回合同的協商。這是第一次一你要我出手救門外那孩子,抑或簽下那只合同,擇一。」
龍炎天宣布游戲規則。
又要她選?平安不禁懷疑他是不是玩上癮了,卻也清楚他並非隨口說說而已,他說到做到!
「選吧,門外那孩子不知能等你多久。」他噙起悠然淺笑,端起一旁的青瓷茶盅潤口。「這口杯盅看得有點膩了……」待會叫啞奴扔了,換一個。
「不能兩個都選嗎?」可惡,他的笑容好欠揍,好似別人的命運只是他把玩在掌中的杯子,隨時可以棄之不顧一那般欠揍!
他嘖聲搖頭,宛如在輕斥不听話的小娃兒。
「安兒,要遵守規則。」瞧,她不也貪心、自私?這句話,龍炎天很識相的沒說出口。
平安陷入兩難,不過這個難題沒有為難她太久,她很快有了選擇。
「救那孩子。」她無法見死不救,反正還有一次機會讓他簽下合同。
「好,把人帶進來。」龍炎天也很爽快,揚聲朝門外兩人道。
石凌與啞奴在平安身後一左一右現身,卻沒有立刻遵照主子的吩咐行動。
平安微微一楞。
是她看錯了嗎?他們臉上有遲疑耶……
啞奴先前不是還為門外那對母女的遭遇感到心疼,現下怎麼看起來反而不希望龍炎天替那小女孩治病?石凌也是。
他們的表情應該慶幸些、欣喜若狂些才對吧?
「是。」片刻過後,石凌才領命照辦,啞奴隨之同往。
平安目送往大門的方向離去的一男一女,內心不禁困惑。
「你會不會覺得,他們似乎對這個結果不太——」
問話的同時,她突然感到溫熱的體溫貼上背脊,一陣灼熱氣息隨即直撲後頸,伴隨而來的是透骨酥麻的舌忝吮啃弄。
她渾身一顫,轉身抬手就是一個響拍,正面拍在那張不規矩的俊臉上。
啪!
「你做什麼?」她瞠怒瞪眼。
「為我的診療做準備。」這小東西轉過來了,正面更好。
俊臉又想挨近。
啪!
這回小手直接貼在俊臉上,把俊臉壓得扁扁的,將推得遠遠的。
「救人的當口,你居然還滿腦子無恥下流的念頭?惡心!」
qydz0820qydz0820qydz0820
夜,涼如水,靜如山,隱約可听見荷塘里花苞初綻的聲音。
朱欄亭內,燈影下兩抹人影倚欄並立,拖曳于地的長影看似柑疊相依。
「原來,要你出手救人易如反掌。」
平安雙掌托腮,手肘靠在橫欄上,漫不經心看著月色下的荷蓮,沒好氣的咕噥含糊的咬在嘴里。
龍炎天听見她不滿的嘀咕,微笑。
「是不難,不過我自詔修養不差,要出手也不是那麼簡單。」
「我有種受騙上當的感覺。」小巧鼻翼皺了皺。
「安兒,自我們相識起,我可從未騙過你。」他敢發誓,天底下大概找不出一兩個像他這麼誠實的人,誠實告知對方他不屑行善、懶得行醫。
平安悶悶噘嘴,自知理虧。
他確實沒有騙她,要怨也該怨她,是她先人為主、沒搞清楚狀況。
龍炎天肯出手治病之由,根本不在于身心愉悅舒暢,而是心情惡劣!
他所說的「沒心情」,指的就是沒「壞」心情。
行醫,充其量是他發泄不滿的出氣方法!
而她一開始便誤解他話中之意,還傻傻的應和他、喂飽他的「樂」欲,她總算恍然大悟,對于嘯日少主交辦的要務,她至今仍一無所獲不是沒有原因——
一個吃飽了撐著的人,能有多大興致接受勞動筋骨的提議?
今日,見他爽快答應救人,卻又見他臭著一張臉診脈施針,那名求醫的婦人都被他不悅的臉色嚇得支支吾吾,她在旁愈瞧愈火大,待他診療一結束、囑咐完啞奴該抓的藥後,立刻將他拉出屋外——
「若我的抉擇讓你心不甘情不願,你何必定下那規則!」平安插腰質問。
「我沒有心不甘情不願。」俊顏上的陰霾早已消散,又是撥雲見日的璀璨。
「方才看病時,你滿臉就是寫著‘我不爽’,說你心甘情願,誰信?不好意思,你眼前就有第一個不相信的證人!」她指指自己。
龍炎天環胸忖道︰「適才我的確不太痛快。我行醫的習慣向來不好,只有在心情惡劣時才將其當成調劑為之。」
「心情惡劣?調劑?」平安仿佛听見什麼驚人之語。
「嗯,因為你罵我惡心,我的吻有那麼糟嗎?」龍炎天的神情頗受傷。
為了讓自已有「心情」行醫,故意偷香換來小東西的指責,沒想到是惡心……
害他男性尊嚴受挫不少,當下就有了行醫的「動力」。
「再者,要是我真的無恥下流,那天在書樓里就不會點到為止,放過臉兒紅透到嬌女敕欲滴、可口誘人的你,而是管它天崩地裂也要將你壓在書堆上剝光,嘗個徹底!」基于有必要澄清,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一點也不避諱。
平安則是听得臉兒發燙,紅得像只煮熟的蝦子。
「誰、誰誰誰……在跟你講那個呀!你、你不是心情好,才肯替人治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