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就是因為妹妹太過死腦筋、又柔順得教人忍不住呵疼,他這個大哥才會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養在深閨「不準」人問,就怕乖巧柔弱的她被欺負。
等等——映月剛說什麼來著?
「你說你許了人了?!」這會兒,繡房內傳出更驚人的吼聲。
「嗯,城北‘繡羅坊’之主,雲向天。」楚映月縮了縮縴細的頸項,冒著耳根子也許會被震聾的危險照實說。
「誰準你嫁給那個姓雲的!」
丙然,更強大的咆哮聲,幾乎掀掉繡房屋頂,楚映月也嚇得捂起耳朵。
楚家與雲家因商早有來往,「繡羅坊」重要的繡品運輸幾乎全由楚家包辦,他和雲向天也不是泛泛之交。
他很清楚,雲向天人品不差,但說一是一,說黑不可能變白的腦子里,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女人向來入不了他的眼,他怎麼放心把寶貝妹妹交給一個視女人為無物的工作狂?
楚暄日見妹妹被他嚇著了,深吸一口氣,把大嗓門壓低。「月兒,老實告訴大哥,是誰替你決定這門婚事的?」以楚映月柔順如水的性子,絕不可能自作主張,還有誰有膽子替妹妹訂親?
瞬間,楚暄日腦海出現一個人,常把他的大頭罵到臭頭、人頭說成豬頭的人。
「是姑母,對不對?」
「其實……」楚映月有些兩難,她不想看大哥如此氣急敗壞,卻也不想陷害姑母。
「算了!」楚暄日不想破壞玄徹到府中作客的好心情,長兄如父,他是楚家長子,就不信姑母能拿他怎麼樣,楚映月不嫁雲向天、就是不嫁雲向天。
楚暄日越想越得意,大嘴咧得老開;還不忘輕執起妹妹的皓腕。
「走,吃飯去!」
「不成的……書里說未出閣的女子不該與男人同席而坐、共桌而食……」楚映月為難。地掙扎。
「吃個飯有什麼關系,又不是要你嫁給玄徹!」
唉!映月什麼都好,就是腦袋太過死板,把三從四德當教條了。
其實玄徹也不錯呀,在他們互相坦承身世後,听他說,他是北方武道世家的繼承人。
武道世家的職責就是傳授武學,學武之人一點燻天燻人的銅臭味兒也沒有。更何況,玄徹為人誠懇不矯情,豁達中透出不凡。嗯,這個好!
再等等——有個念頭躍上楚暄日的腦海,稜角有型的大嘴咧得更開了。
他有辦法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第二章
夜里,清風襲人,偶伴蛙鳴,湖岸蕙草馨香順風撲鼻。
為了表示對玄徹的歡迎之意,楚暄日特地設宴于鏢局中的湖心亭。
涼亭四角分別掛上燈籠,湖畔八方點上宮燈,點點燈火映在水面上,暈影隨波輕晃,星空、湖面熒熒光輝互相掩映,別有一番動人景致。
楚家兄妹加上玄徹,三人圍坐在石桌邊,筵席才剛開始。
「來來來!都是些家常便菜,玄兄別客氣,盡避用!」在替玄徹與楚映月介紹過彼此後,楚暄日豪爽地吆喝著,一邊替他們斟滿好酒。
良辰、美景、醇酒,玄徹嘴角淺勾,熠熠生輝的墨瞳媲美天上星月,爽朗以酒回敬。
「楚兄、楚姑娘,在下為客就此敬主,先干為敬。」玄徹仰頭,一口飲下酒杯中的瓊漿,一氣呵成的動作中帶有一絲難以形容的桀騖不馴。
「哈哈哈,好說好說!」楚暄日揮手大笑,江湖男兒的霸氣流露其中。
倒是不會喝酒的楚映月,遲遲不敢動面前的酒杯,半垂縴頸偷偷瞄向氣質渾然天成的玄徹。
好俊的男人呀,但那迫人的挺拔身型,卻又散發懾人的氣勢……
楚映月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無法呼吸,她生在鏢局世家,認識這麼多大伯大叔、大哥小扮,卻從未有任何男人帶給她這種又懼又好奇的感覺。
「月兒,玄兄都喝完了,你也該回敬人家吧?」楚暄日笑著說。
「我……」大哥明明知道她不會喝酒,也絕不會逼她喝的呀!
楚映月為難地望向兄長,卻看見楚暄日鼓勵她喝酒的神情。
怎麼會這樣?
她又偷偷看了眼玄徹,發現玄徹帶笑的眸也正在看她,白潤的臉頰突地一燒,急速淪陷的心兒,不小心跌入他雙眼的黑色漩渦中。
「月兒敬玄公子!」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楚映月一把端起酒杯,也學玄徹一口飲盡杯中玉液。
「咳咳——咳——」
喉中突如其來的燒燙感,讓楚映月不適應地猛咳,白皙的俏臉被一團直升而上的火紅包圍。
「月兒!」楚暄日有些懊惱自己硬讓妹妹喝酒。
「我沒事……咳!」楚映月扯開一抹笑,不希望打擾了他們的好興致,于是主動替兄長和貴客斟酒。
「玄公子,多謝你出手相助家兄免于危難。」
「哪里,舉手之勞。」玄徹喝下她倒的酒.瀟灑接受她的謝意。
楚映月那雙逃避他的清眸、以及努力壓下的顫抖,勾起了玄徹的好奇心。什麼樣的女人他沒看過,但就是沒看過怕他怕得緊的女人。
這一來,玄徹才正視楚映月的臉龐——
沒想到大黑熊樣的楚暄日,竟會有個如此縴窕瘦弱的妹妹,這倒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中等之姿,堪稱清秀,沒有一點值得他回味的絕美,不過有股難言的荏弱,會讓男人想摟在懷中好好呵疼;還有,她紅撲撲的臉蛋和泛起粉紅色澤的頸項,會讓男人想……
敝了!這女人怎麼越看越美,越看越模糊。
不敢再抬頭的楚映月,隱約感覺有一道灼熱的視線瞪著在她身上,順著直覺望去,玄徹半眯的眼眸讓她覺得渾身竄起焚熱。
鏢局內的男人們都把她當寶捧著,年紀稍長的,把她當女兒;而年紀大她一點的,把她當妹妹,卻從未有男人以玄徹這樣的眼神看她,讓她覺得,她的衣衫好似被剝掉,而她的心——
跳得好快!
天呀!她怎麼會有這種羞恥的感覺!
心兒慌慌的楚映月只好沒事找事做,轉移自己月兌軌的注意力,于是端起酒壺替玄徹斟酒。
匡啷一聲,楚映月只覺得手一軟,乏力地讓酒壺摔在盤盅之間,眼前的朦朧讓她以為自己果真醉了。
頭好暈……
「楚兄,這酒……」不對勁!
玄徹以手肘撐在石桌上,大掌緊壓額穴,試圖抵抗一波大過一波的昏然,但視線所及之物都開始扭曲、變得混濁,包括楚暄日的「笑容」。
「真有那麼暈?」楚暄日小心翼翼地觀察「他們」。
為了以防萬一,他在酒里下了一丁點催情藥、與比普通分量整整多兩倍的蒙汗藥,包準兩大桶水也撥不醒他們,可能什麼也做不成就一覺到天亮,時間足夠引起楚府里所有人的震驚了 狘br />
不過,看他們暈成這樣,楚暄日有些過意不去,大手伸到衣襟里,想將解藥掏出來,和水讓他們喝下。
可是,一想起天子的詔令及雲向天,為了妹妹一生的幸福,他毅然決然將解藥收回懷中。
「為什麼……」玄徹沒想到他以道義相交的朋友,竟會在酒里下藥!
「你們怎麼了?」楚暄日故意裝作不知情。
就是因為信任玄兄,我才——反正我是逼不得已的,絕不會害玄兄!誰能娶才德兼備的映月,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玄徹咬牙輕喘,還來不及理清一切,身內迅速流失的體力,讓他陷入半昏迷狀態。楚映月也已敵不過藥力,頹然趴在桌上。
「阿木,把玄徹扶到小姐房里。」楚暄日命令一旁隨侍的屬下,自己一把抱起妹妹,末了,還叫住他,謹慎吩咐︰「對了,今夜的事不準說出去,違者,下場比死還難看。」對呀,要是讓妹妹和姑母知道了,他的下場絕對比死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