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不鑽牛角尖,不因為一個小地方不通,而耗盡所有的時間硬是要解開。
他選擇的方式是另外繞了一圈,做了許多事,經過沉澱與思考之後,尋到解決的方法,所以同樣的二十四小時,他做的事情永遠比別人多,也比其他人多了放肆的本錢。
「走吧。」靳曜收拾著桌上的東西,神情愉快的開口。
裴以璐一臉疑惑的回視著他。
「走?」走去哪?
「沖浪。」靳曜回答的很簡潔,臉上有著興奮的神情。
「現在?」裴以璐狐疑的又問了一次。「現在是上班時間耶……」
靳曜聳了聳肩,那表情就像寫著……那又怎樣?
裴以璐還沒習慣他的隨性,怔怔的坐在原地看著他,下一秒靳曜便大步走了過來,大掌握住她的手腕,在眾人的面前,牽著她手走了出去。
裴以璐的小臉很快的染了粉,看著大家心知肚明的表情,她很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但她沒辦法,只能一直陪笑,再陪笑,尷尬到不行。
一直到進了車,靳曜才松開她的手。
裴以璐握住還有著他體溫的手腕,臉上的溫度遲遲降不下來,讓她不由得懷疑是天氣太熱、氣溫太高,讓她連呼吸都不是很正常。
有些慢半拍的情緒,一點一點的浮了上來,裴以璐感到倉皇困惑,復雜得理不出頭緒。
無法理解為何單純的接觸,竟會讓她心神一動,呼吸加速……
只是,當紛亂的情緒慢慢沉澱下來時,思緒卻倍加清晰。
剎那間,裴以璐突然發現,自己的思緒已經變得太過奇怪,一個想法閃進腦海中,她捂住嘴,倒吸了一口氣,心口奇異的被揪緊。
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你怎麼了?」
察覺她的表情瞬息萬變,且最終竟以驚慌做為收尾。
他不由得關心的多看了她幾眼。
「啊?!」裴以璐驚慌的轉頭,看著他的表情,像是正看著毒蛇猛獸,然後又兀自強裝鎮定。
「沒事!沒事!」裴以璐對著自己猛搖頭。
她對自己的「哥哥」,竟然有著奇怪的情愫?
她是不是崇拜他崇拜過了頭?要不然怎麼會產生那種近乎心動的異樣感覺?
一只大掌直接貼上她的額頭,又讓她驚慌的大叫一聲,整個人往後縮去。
靳曜的眉皺的更緊了些。
「你怎麼了?」像被誰偷咬了一口似地。
「你、你、你……你不要踫我啦。」裴以璐伸出食指,顫抖著指著他,要他保持距離。
「你吃錯藥了?」靳曜挑起半邊眉,覺得她今天很不對勁。「沒關系,待會兒喝幾口海水就沒事了。」
這句話,頓時又讓裴以璐的驚惶多了幾分。
想起她的不諳水性,想起之前兩人的親密接觸……裴以璐緊靠在椅背上,全身的血液都變得冰冷了,因為感受到危機而不由自主顫抖著。
危機……不是他對她,而是她對他!
她的心里充滿罪惡感,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對他有了遐想。
懊死!
怎麼也沒算到,自己竟然動了「」的念頭,只能怪靳曜實在太有魅力了,這下……這下她要如何是好……
靳曜偷閑覷了她幾眼,實在覺得她今天表情詭異得緊,不過倒也由著她。
但裴以璐卻不敢如此放松,她努力的想、拚命的想、用力的想,想想出一個讓她清醒一點的法子。
結果,她慌亂的腦子里,只想到的一點,就是讓自己更加認清兩人的關系。
他是哥哥!他是哥哥!
她像念咒一樣,一再的催眠自己,然後霍地想到,如果她能知道父母多一點的事,或許她就能認清他是哥哥的事實,她一心只想用談話來轉移注意力,免得自己胡思亂想。
「談談你的爸媽是什麼樣的人!」裴以璐有些急切的「命令」道,只差沒開口叫他快一點。
靳曜臉上的疑惑不減反深,凝著她的眸里,多了一些深意。
「你真的對我的父母很有興趣。」他不免有些詫異。
「你就快說啦!」裴以璐急促催道。
同樣是想知道靳家兩老的一切,但出發點卻和以往不同,此時的她壓根兒沒想了解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她只是想藉此讓自己明白,她與靳曜是兄妹,她一定得斷了那些不該有的風花雪月念頭。
她因為自己對靳曜的悸動而心慌,而且,慌得不知所措。
「好好,我說。」靳曜無奈的點頭,一邊開車,一邊娓娓道來。
「我爸是個很嚴肅的人,對自己嚴厲,對兒子也如此……」靳曜凝著遠方的眸光,又變得深邃了,想起久遠的時光。
「我沒有看電視的時間,家庭教師會一直留到我要睡覺了才走,到了國中,我就被送到國外讀書,壓力卻也沒斷,有個管家盯著我,除了睡覺,我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
「這麼嚴厲?」裴以璐心疼揉進亮眸里,那麼小的小孩,就已經承受如此大的壓力。「那……伯母呢?」
談到母親,靳曜的臉色微微一沉,然後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
「她對我還不錯,該給的不曾少過,爸不在的時候,還會趕教師回家,也會讓我偷空到外面騎腳踏車,那種爽快流汗的感覺,我一直很喜歡,不過那機會少得可憐。」可悲的是,他幾乎沒有流汗的機會。
「那伯父一定很凶。」裴以璐靜靜的听著,想像著當一個首富的子女,原來也不是輕松的事。
靳曜搖搖頭。
「他不凶,他只是冀望很高,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這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他也都一直努力達成父親的期望。
「但是給這麼多壓力,他怎麼不想想,這樣壓力下長大的你,會有多累?!」裴以璐忍不住替他說話,心疼著他的遭遇。
裴以璐的幾句話,讓他下顎一束肌肉隱隱抽動,黑眸里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格外明亮,薄唇上有些許上揚的弧度,喜歡她為他不平的憤憤模樣。
「謝謝你替我說話。」靳曜趁著紅燈的空檔,轉頭過來,深不可測的目光看著她。
「本來就是啊,難道你身旁的人,沒人覺得你的壓力太大了?」裴以璐感到不可置信,為他據理力爭著。
「沒有。」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在他身邊的人,只覺得他幸運,生在富貴之家,像是活該承受這一切。
她——裴以璐,是第一個替他覺得委屈的人。
「真是不可思議。」裴以璐嘟起嘴,清澈的明眸因為他的回答而變得黯淡,仿佛能感同身受那樣的壓力。
想到他曾經承受的壓迫,她的心就好難過。
「靳家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裴以璐憤恨的握起了拳頭。「難怪你現在這麼特立獨行,這就是強勢壓迫下的反擊。」
靳曜黑眸中的光芒轉為深濃,審視著她精致的小臉,凝視著她因氣憤而發亮的眸子,那是……為他而起的情緒。
他發現,她總是不自覺地為他說話。
他的壓力,別人覺得理所當然,她卻覺得天理不容。
他的特立獨行,在別人的形容里,簡單來說就叫任性,但是她卻說,那是他被長期壓迫的結果。
心里有種溫暖,迸碎了長久的冰封,這是靳曜從未有過的感受,一時之間,他竟然月兌口說了一句,他未曾跟外人說過的話。
「其實,我也曾希望自己不是靳家的人。」靳曜語氣淡漠。
「嗯。」裴以璐用力點頭,她現在已經有點慶幸,那時被母親給掉了包。
「說這話實在不厚道,我應該滿懷感恩的才是。」靳曜自嘲的笑了笑,覺得今天的自己真是多話。
「被壓迫成這樣還要感恩?!」裴以璐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