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凌凡橫眉豎眼,衣袖已經卷起,準備上門找人。
阿曼達搖搖頭。「不知道。」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襲人傷心嗎?」凌凡怒不可遏。
阿曼達這時又翻出一張牌,紙牌上室畫星星。
「星星代表希望,表示這件事一定會有個不壞的ending。」她望住凌凡。「這是他們的命運,凌凡,我們插不上手的。」
「命運?」
「是的,命運。」
———
黑暗的舞台中央,一陣白煙裊裊升起。若不是看見那與黑暗融成一體的身影,八成會以為鬧鬼了。
于拓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里,黑暗籠罩住他的神情,那雙懾人心魄的眼楮,此時也被他手上那只菸的迷霧掩住,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有,黑暗。
「我以為你戒菸了。」楚天兩手插在口袋,從舞台側翼走出來。
所謂藝術家,多半會酗菸、酗酒、酗咖啡,尋求靈感。于拓三者都有。
那年,于拓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他開始放縱生命,幾乎菸不離手,成為尼古丁最忠實的信徒。當他振作後,慢慢戒掉菸癮,已經三年了。
于拓掀唇一笑,丟開已經燒到手指的菸,又掏出一根香菸。
「借個火,」他把菸叼在嘴邊。「本來只想哈一根,只帶了一根火柴。」
啪!火光閃起。兩個男人的頭湊在一塊,分開,黑暗的舞台上,幽幽地出現兩條煙霧。
「你為什麼不告訴她真相?」楚天吐出一口煙,不解地問。
「我要那家伙對她失去戒備。」
「你既然知道始作俑者是誰,為什麼不直接將那個人揪出來?」
「因為,那個人是第一個對她好的人,我不想讓她傷心。」
「所以你寧願她誤會你?」楚天嘲弄地笑起來。「老天,這實在不像你的作風。」他想起他們逞勇斗狠的青春年少。
于拓是天蠍座的男人,天生帶著魔鬼的魅力。如果他愛上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絕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如果你成為他的敵人,那你一定會後悔認識了他,他絕對不會讓人愚弄他。
于拓的視線定在黑暗中的某一點,他慢慢地吐出一口煙,煙霧迷漫了他的臉。
「在愛情的面前,我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
———
幸災樂禍快報/特約記者王小明
「貳周刊」停刊了!
在爆出電影新銳導演于拓的緋聞後,「貳周刊」瘋狂被搶購一空。然而,當晚,「貳周刊」卻突然宣布停刊。至于原因,其負責人拒絕說明。
「貳周刊」為什麼會宣布停刊呢?
有人說,這是藝人們采行的反撲行動。因為不滿長期以來受狗仔隊監視,于是藝人們集合力量,大聲疾呼反狗仔、拒看「貳周刊」,逼退「貳周刊」
有人說,是受到同業界的排擠。
又有人說,是黑道勢力介入,威脅該社停止營業。
總之,不管事實為何,娛樂圈終于獲得平靜,明星們出門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不過,走了「貳周刊」,往後,誰來提供我們茶余飯後閑嗑牙的八卦呢?
第九章
距首演之日已經開始倒數計時了。
這個訊息使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感受到了,大伙發揮驚人的專心與速率全心投入,每天忙到筋疲力盡,一心一意想讓這個演出達到盡善盡美的境界。
于拓是劇團的靈魂人物,他的冷靜自持與精力旺盛,總使得大伙的斗志保持在最佳狀態。
隨著日子的一天天接近,阮襲人的神經也繃得緊。尤其,有一幕場景,她還得學蜜雪兒菲佛在「一曲相思情未了」的劇中,躺在鋼琴上搔首弄姿唱歌,這可是她最大尺度的演出。
阮襲人很怕自己鬧出笑話從鋼琴上摔下來,偏偏,這幾天都在排演這一幕戲,光是在工作人員的面前演出她已經冷汗直流,更遑論是在幾百名觀眾面前。不過,她最怕的還是在于拓那雙黑得出奇的眼下演出。
那天之後,她不再去于拓淡水的住處,那句劃清界線的「你不用再到我那里練習了」,狠狠傷透了她的心。
事後,日子和往常一樣,阮襲人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事實上,對于根本沒發生的事她又能怎麼辦呢?她總不能因為一個吻,就要人家負責吧?她只能堅強地繼續排戲,與于拓仍然維持良好的關系。只是,背對的他們,有一道隱形的牆擋在他們之間。
她藉由白天忙碌的排練來忽視于拓,還好,丁峻有時會跑來逗她開心,楚依依也會找她聊心事。他們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讓她不會太在意于拓的存在。她幾乎是成功了。但只是幾乎,那意味著她並未對于拓完全無動于衷。偶爾,就像現在,她一轉身,就會看見他。
他站在舞台的另一端,工作人員、演員在他們之間來來往往,他的凝視就這麼穿過他們身軀,定定地凝望住她。
他的凝視有著心疼,有著痛苦,有著祈求,更有著強烈的渴望。
如果不愛她,為什麼要用這麼溫柔的眼眸看她呢?
他不知道他的溫柔是一種殘酷,是一種折磨嗎?
遙遙迎著他的凝視,她心里一陣苦澀。
白天的排練幾乎榨干她的體力,少了晚上的練習,雖然身體上得到了充足的休息,但並沒有因此而得到精神上的紆解。
一個人獨處時,她總是會想起于拓。
想他現在在做什麼呢?喜歡品酒的他,是不是一個人月下獨酌呢?
如果天空飄起了雨,她又會擔心,今晚沒有月亮,他一個人喝酒會不會寂寞?
傻瓜,她苦笑著啐了自己一口。不是說好不愛了嗎?她應該早點把他忘了,搞不好他現在正為別的女人彈琴、作菜呢。
想到這,眼淚又違背心意地掉了下來。她想起了第一次在于拓面前落淚,想起他那雙大手把她摻入他溫暖的懷抱,想起他對她說他很幸福。
而這次,只有她孤孤單單一個人。
「喔,上帝呀,求求您賜與我抵抗這個男人的勇氣,讓我不再害怕。」望著天上的明月,她祈求著。
「你在害怕什麼呢?孩子。」一個聲音溫柔地問。
「我怕,因為我仍然愛這個男人。」
———
這些天,演員們開始試裝、定裝。
于拓為阮襲人準備的戲服是好幾套非常中國的旗袍,藍綠、湖綠、桃紅、鵝黃等極盡亮眼艷麗的配色。阮襲人不禁對著衣服大皺起眉,她不以為自已適合這種華麗,或者說是俗艷的顏色。
她的表情一定是泄露了她的情緒。
「你听過張愛玲的「袖珍戲劇」嗎?」于拓突然問。
阮襲人搖搖頭。「什麼是袖珍戲劇?」
「張愛玲很喜歡研究衣服,她甚至自己設計衣服。她認為衣服是一種袖珍戲劇,對于不會說話的人,或不善于言詞表達的人,這時候,衣服就可以幫他們克服這方面的困難。」
「哦?」
「張愛玲說衣服是一種言語,一種道具,一種隨身攜帶的袖珍戲劇,將衣服當作道具,扮什麼像什麼,自然而然就能融入戲劇氣氛中。衣服像是第二個自己,適切地提醒我們該扮演什麼角色,或表達這個人的心情。例如穿上套裝,你就是個上班族;穿上碎花洋裝,你是個戀愛中的女人;穿上如喪考妣的黑色衣服,表示你失去了重要的東西。」
「你總是穿著黑色衣服,你失去了什麼嗎?」她好奇地問。
他凝視她好久,「是的,我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他似嘆息地說。
不知怎地,阮襲人突然難過了起來。她雖然沒穿黑色的衣服,但她也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