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
說什麼都不放……
「你不能老是抱著我,我們什麼關系都不是,要是讓人瞧見,你教我還怎麼在這世上活下去?」
他倏地推開她,怒目以對。「你別再說這種話!為何你老是要說些尋短的話來氣我?」
「我不是氣你……」
「那就別說了!」他徑自地將她抱上迅風,自己也躍上馬背。若要讓她打消了尋短見的念頭,唯一的方法便是讓她和他的關系成為既定事實。
他會很樂意這麼做。
☆☆☆
很快地,朝陽在起伏山巒間露出臉來,一路上不愉快的氣氛圍繞在他們身邊,讓他們始終無語相對。段牧槐騎著馬,而芙蓉便坐在前頭和他雙雙緊貼在一塊兒。似乎多次的接觸讓她對這一路背與胸的緊密貼合產生了麻痹感,不再像先前般挺直了腰桿子和他保持距離,這舉止不僅累了自己也收不到多大效果,就算她刻意挺直身子與他保持距離,他還是有辦法故意讓迅風走到崎嶇不平的路面,顛簸之間讓她往他身上倒去。
他一手扶住她的柳腰,一手駕著迅風,低頭在她耳邊玩味地呢喃︰「不再抗拒我了嗎?」
她翻白眼不語,可惜他看不到。
「怎麼?不說話了?」
有時他無禮得不像樣,有時又極為君子……這人的個性讓她模不清。「我的抗拒收得了多少效果,你比誰都清楚。」她冷聲回應。
「很高興你有這層認知。」
而他越來越猖狂了,連騎馬都漸漸的不安分……啊!竟咬她耳朵!?她緋紅了粉頰,慌張地捂住耳朵,轉過頭怒瞪著呵笑不已的賊人。「你……太過分了。」酡紅的容顏越見暗沉,一雙粉拳再也受不了地捶向他。
握住主動奉上的柔荑,他轉而親著她一根根細指。
愈來愈親密的動作讓她連忙抽回手,努力在衣服上擦拭,就怕手上留有他親過的痕跡。「專心點行嗎?」
「我是很專心。」
對呀!專心欺侮她嘛!
她不管尊貴身份地又瞪了他一眼。
他在她耳邊低語︰「你覺得我還得再專心點嗎?」
她冷聲回道︰「我可不想摔下馬。」
他聞言收緊手臂。「我將你抱得如此緊,幾乎粘在一塊兒,這樣你還怕?」
「我原本可以和臨巧在一起的,別忘了是你硬拉著我同行。」她有意激怒他。
「我可放心不下讓你和臨巧在一塊兒……」那不正好給了她逃跑的機會?他雖是一介莽夫,可卻不笨!
「你以為兩個弱質女子能對天地會有啥威脅?」
「若是一般女子,我會認為沒啥威脅;但若扯上你,我可不敢保證。畢竟你身為格格又是乾隆之女,一個命令下達便能鏟平天地會。為了所有弟兄安危著想,我便不能冒這個險。」相較于她的身份,他就愈顯低微;尊貴之軀又怎是他能匹配的呢?
「若真如你所說,搶奪漕標糧船之事皆為救濟百姓,你怎以為我會做出鏟平天地會之事?」
「別忘了,漕標負責的是宮里的宮船,運的又是宮里的糧食,若奪了糧船勢必帶來很大的沖擊。你以為這天大的事,你父親會不聞不問?怕是到時下令嚴辦,牽連的人以萬千計。」奪漕標糧船的事非同小可,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他可擔當不起讓手下喪命的事。
「不要把我想得如此膚淺……」她不是那種人,是非善惡她還能分辨。若真為了百姓好,她又怎會做出通風報信之事?
他太看輕她了!
「凡事謹慎點好。」等到福建,他得先將她安置在客棧里,確定她不會逃跑後再上義興堂和手下會合,後天傍晚時分雲風一行人也該抵達了。到時再確定一次計劃,並派人上海口探探漕標的糧船到了沒,然後伺機行動。「到了市集,我們先在客棧休息,雲風他們應該很快就能趕上和我們會合。」
「到了嗎?」天色漸漸白亮起來,她隱約見著前方有幾戶人家已飄出炊煙,四周也不再是一片荒涼,地上亦有人跡踏足的痕跡。
「這里便是福建了。」多虧騎著迅風,行進速度才能如此快速。
段牧槐加快了速度,迅風便像月兌韁野馬般狂奔。很快的,他們便由城門進入吵鬧的市集,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們在這緊臨沿海的福建進行商品買賣;而這里的商行尤其多。
段牧槐將芙蓉帶往一間客棧,將她安頓在上房,離去前特別嚴正聲明︰「你好好待在這兒,別做出任何惹怒我的舉動。若安分點,我會將臨巧帶來與你同住;若你擅自逃離,應該料得到臨巧的下場。」臨走出門口,他又回過頭來。「我回來時會替你帶件女裝,你好好待著,有事就叫小二哥。」
門砰的一聲關上,芙蓉走至窗口打開窗子往下觀望,滿街的熱鬧氣氛,在打開窗子的剎那,鬧哄哄的嘈雜聲便直接竄入耳里,讓她不免皺眉。「好吵……」
他怎會這麼放心讓她一個人待在這兒?他不是一直最怕她逃走的嗎?芙蓉不解地低頭想著,隨即打開門欲往外走,卻讓眼前的一堵肉牆嚇著。「你——」
「想逃?」他悠哉地站在她面前,氣定神閑地抱胸望睨。
「沒……」她眼神飄忽地不敢看他,她確實是想找機會逃嘛!「我……我只是想叫小二哥送上茶水。」
「別動任何歪腦筋,我已經派人在暗處監視著你,一有任何動靜我必定立刻知道。」
「你把我當犯人般監視?」她有些發怒地瞪著他。
「不,我不是把你當犯人看。但有件事你必須在心里先有個底,你是我的俘虜,你最好永遠都別忘。」他不願將話說得如此難听,但……他還是說出口了!
芙蓉臉色一白,心不停地抖顫著。從一開始,他便似有若無地在陳述一個事實︰她是他的俘虜。
所以她沒有自由、沒有自主權,甚至即將喪失自己的身體!
可憐得連自己都想哭了……
芙蓉無言地轉身進屋,在窗口坐了下來。不願再看他,她讓目光凝聚在窗外的紛擾街道上。
她這樣子讓他好心痛。
「我……我不是那意思……你別放在心上。」
她仍舊沒回頭,僅淡淡地說︰「那是事實呀!我確實是你的俘虜,不是嗎?我是讓你的手下擄來的,是我自己沒分寸……是我的錯。」
「我不是……」段牧槐的情緒變得有些急躁,立即慌了一顆心。她該知道他說那番話的用意,那只是怕她會離開他而說出的狠話,特意提醒她這輩子是永遠也躲不了他而已呀!怎會變成這樣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故意裝出的冷漠讓他一股急欲解釋的沖動瞬間冷卻下來。「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你原想說的又是什麼?」她專注的看著他,像想從他眼中瞧見任何端倪般地認真。
「算了!」他沉著臉賭氣地轉身離開。
她明白自己的處境有多無奈,她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了,將來更有可能是個供他取樂的禁臠。人活得如此可悲,她為何還要苦苦奢求在這世上活著?早該在和他有肌膚接觸時就咬舌自盡,何以拖延至今?本來為的是臨巧的安危,但此刻是否仍是這麼想著,她已不確定了。
他說臨巧大致這兩天便能很快地來到福建,若她能找個人替她帶口信給知縣,或許臨巧的安危就無慮了。而她,縱使讓人救回,怕是任誰也不相信自己仍是清白之身,到時尋求自我了結或許才是解月兌吧!
她撐著額想,他說了,只要她這幾日安分點,就會讓她見臨巧,到時只要她們在一起,便不怕他再喂臨巧藥汁,到時她便能讓人偷偷去通報知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