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的口氣像是想跌下去瞧瞧,好,我就成全你。」白衣人作勢松手,白紙扇搖呀搖,好不悠閑。
「別、別放手!我付了錢的,你要好好照料我的安全,否則我要討回一半的錢。」少女急忙攀住白衣男子的手,自力救濟的站回平坦的山間小路。方才她貪看景色,才會一個不留神滑下斜坡。
此二人正是江朗跟魏璃音。五日前,康諺與文犀月不告而別離開北楓山莊之後,次日魏鴻軍也帶著精良的下屬前往放雲山。魏璃音原是要跟隨父親上放雲山,說是去幫忙,實則湊熱鬧的成分多些,被父親斥了一頓便不敢放肆吵鬧。不過好奇如她,當下收買了江朗,要江朗帶她上神毒堡。
魏璃音雖是迷糊了些,有時卻又會突然精明起來。她早模透江朗嗜錢的本性,胡亂從珠寶盒中抓了顆拇指節大小的剔透珍珠當作酬金,當下便收服了江朗。
「哼!我做生意從來不讓人退錢,再說好好的珍珠掰成兩半就一點都不值錢了。」江朗邁步行走,臉色極臭。
魏璃音連忙趕上前去,小跑步似的跟在江朗身側。他人高腿長,走一步比她走兩步還遠,一個不注意就會給拋下,不跟緊點不行。
「你真的好愛錢!上回康大哥說你是鐵公雞我還不信呢。」現在她信了。
江朗瞥了眼身側小跑步的身影,白皙臉蛋上盡是曬熱的紅色,不自覺緩下步伐配合她的速度。
見江朗不說話,靜不住的她又開口︰「我們何時能抵達神毒堡?月姊姊現在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依你龜行的速度少說一個月。」這丫頭分明在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到得了才怪。
「咦?要這麼久!听我爹爹說此去快的話十五天就能到,要是我們一個月後才趕到,不就什麼忙也幫不上!」她急道,彎彎的柳眉縮在一塊,煞是苦惱。
「就算你去了也沒有任何助益,不如就此打道回府,別再勞累我一路護送。當然啦!酬勞是不會退還給你的。」
「你該不會故意把時間說得久了,好教我死心吧?」再怎麼說她也沒虧待他,那顆珍珠是爺爺給她的,很值錢呢!
「我從不騙人酬金,不信算了,時間一到你就知道我說的對不對。」江朗沒好氣的說道。
魏璃音眼珠一轉,下定決心道︰「好,現在起我們開始趕路。走快點,別慢吞吞的!」一把抓著江朗衣袖,沒頭沒腦向前跑,像是這麼做就能早些到達放雲山。
「慢著,你想跌死嗎?」山徑幽窄,一失足就滾落山坡,這莽丫頭在急什麼!
「趕路啊!再拖下去就趕不上了。」她飛快答道,頭兒一揚,前額瀏海飄起。
「我說——」噗!」江朗極力忍住笑,不受控制的嘴角似揚非揚,活像抽搐。
「你要說什麼?」她不懂,他看起來像極力在隱忍笑意,一張臉怪透了。
江朗只是搖頭。不是他不回答,而是一開口便會停不了狂笑,那倏痕無論何時看到都覺好笑。
忽想到什麼似的,她急忙掩住額頭。
「你看到了對不對?!」
看她氣憤的可愛神情,江朗終是忍不住大笑出聲。不是他黑心肝,實在是瘀痕的部位太特別,饒他見多識廣也不曾見過這麼有趣的。
「還笑!這一切都是你害的,推那麼用力,都五天了瘀痕還褪不去,我以後要怎麼見人嘛!」她扁扁嘴,又委屈又可憐。原本鮮紅的瘀痕轉成黃褐色,這幾天也不見顏色轉得更淺,她的膚色極白,瘀痕在頭上更是明顯。
「真這麼嚴重?」江朗訝道,笑意減了大半,伸手探向她額際。
「做什麼!」她防備的退後,就怕他嘲笑。
「我看看傷得如何。」他上前一步,索性收了褶扇,一手捉住她的肩頭,一手撥開瀏海。
「要笑就盡避笑好了,你一定會良心不安一輩子。」此刻她倒豁達,看都看到了,也不怕再給笑一次。
「這樣踫還痛不痛?」他輕壓那條帶狀瘀痕。
「過了這麼久,早就不怎麼痛了。」他的手軟軟的,跟哥哥們粗厚的觸感不同。
江朗收回手,忽地自懷里掏出一小瓶青色瓷瓶。
「這是什麼?」魏璃音張著好奇的眼猛瞧。
「里頭裝著藥水。」
「哦。」
江朗拔開瓶蓋湊上魏璃音鼻端。
「好香!這是什麼藥這麼香?」
「這藥可袪除傷痕、淡化傷口顏色。我娘卻是拿它當作保養皮膚的藥水。」他身上會有這藥水,全是娘親怕他在外頭受了傷留下難看疤痕,愛美的娘親壓根兒不許他破相,不過這些年來他卻連一次也不曾用過。
「這藥水真這麼好?」她雙眼晶亮地直瞪著瓶子瞧,舉手就要接過可治愈她額上瘀痕的藥水。
「藥文若拿到市集賣,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輕松一抬,她便構不著瓶身。
「不行賣!我的頭就靠它了。你要是賣給別人,我肯定恨死你!」她跳了跳,就是拿不到,氣死人了。
「那你出多少錢買?」
「我身上沒錢啊!」她好懊惱。
此次遠行全用一顆珍珠打點,江朗說珍珠值很多銀子,所以食、住他全包了,況且她是真的沒錢可使。
「是哦,那就沒辦法了。」他作勢收回瓶子。
「等一等!我……拿別的東西跟你抵押,回山莊再給你錢。」
「成交。」他伸出手掌,等著對方送出抵押品。
魏璃音模了老半天,自腰間取出一只單只耳環,另一只耳環早先已押在江朗那兒,一直沒給贖回,干脆再給他一只湊成一對。
江朗二話不說,收了耳環也送出藥水。
魏璃音歡天喜地捧著青色瓶子直瞧。
「藥水怎麼用?外擦嗎?」
「一天擦個兩遍,早、晚各一次,別想多擦幾次,擦多了是浪費。」
「嗯,記住了。」她拔開瓶蓋,又聞了聞香氣,笑得憨憨的。
「江朗,你現在就幫我涂一遍,我想早點好。」這兒沒銅鏡,只好請人代勞。
「不要,要涂晚上住客棧再涂。」
「拜托你了,我想快些好嘛!」她扯住他衣袖,施展哀求功。
「少拉拉扯扯的,難看。」拉了幾次就是拉不回衣袖。
「你幫幫忙嘛!」不知不覺女兒嬌態展露,這等撒嬌的拜托連鐵都能熔了。
「好啦!就這一次,不許再有下次。」
魏璃音揚起柔美的唇漾出一朵笑花,心滿意足送上藥水。
山間樹林,就見白衣男子略笨拙地將手掌心上淺綠色的藥水涂抹在少女額上。
風吹、樹搖,清香徐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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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鎮。
街上景物依舊,重回白河鎮已是不同的心境。康諺攜著文犀月小手走入人群。
數月而已,鎮上的居民便已忘了兩人。
「到白河鎮也就等于到達放雲山的範圍之內,此刻起我們得提高警覺。」康諺握了握軟女敕的小手。
「我知道,這兒人多,不比山上安全。」她雖改穿男裝,但明眼人一眼就看破她的喬裝、或許叔叔的眼線就布在一旁也說不定。
見她鎖眉擔憂,康諺開口安慰︰「有我在一旁,你不必太緊張。今兒個我們找間客棧舒舒服服睡上一覺,明兒個又要趕路了。」
「好,都听你的。」她朝他懷里偎了偎,旁人看來,她就像是愛撒嬌的小兄弟,粉白面容俊美十足。
康諺特意找了間不起眼的小客棧,店小二手腳俐落地給安排了間中級住房,送上茶水後便退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