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醫院。」一等他系上安全帶,她對他發號施令。
「不行,祁經理要我直接送妳回家。」他一面說一面研究著紙條上的地址,然後踩油門上路。
「反正我回家後還是要去,不如就直接過去,這樣不是省事些嗎?」
「不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哼,沒想到開車的倒滿有學問的。」祁北的大小姐脾氣發作了,她開始口不擇言。
他不看她,只專心的開車。
「喂,我以老板妹妹的身分命令你去醫院!」看他還是沒反應,她又嚷。
「喂!你是聾子嗎?你听到我說的話沒?」她好生氣,她一定要跟小扮告狀,把他炒魷魚。會開車的人滿街都是,還怕找不到司機嗎?
「喂……」她扯著嗓子喊他,沒想到這回有了反應。
「祁小姐,我的听力跟妳的一樣好,所以妳不需要在我耳朵旁邊大呼小叫。」他對她的無禮不以為意,對她的叫罵不動肝火,他若不是太有修養,就是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
「哼!」
祁北氣得索性背對他。她真後悔跟他上車,害她連和楊皓多講兩句話都不行。
他說要打電話給她,可是他哪里知道她的電話號碼?而她也沒有他的電話,這一分只怕天南地北,後會無期了!
可惡!這個人不僅拆散她跟楊皓,還故意惹她生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說得跟真的一樣,以她看來,只是不知變通罷了。
深夜車少,很快就到眷村的入口。
一等他停下車,祁北就開了車門跨出來,她恨不得離他遠遠的,免得看見他礙了她的眼。
「等等,我送妳進去。」他探出車窗對她喊。
她不理會他,徑自走開。
到她家門口還有一小段距離,她從來沒有這麼晚歸過,白天顯得綠意盎然的茂密枝葉,此刻竟有如黑夜中的魑魅魍魎,閃爍不定的路燈更使得四周鬼影幢幢。她不覺愈走愈快……
忽然間,一只手從後頭伸了過來,嚇得她差點驚聲尖叫。直至發現是那個討厭鬼,她才忿忿地放下搗住嘴巴的手。要是把全眷村的人都給吵醒,可就丟臉丟到家了。
「喂,原來你不只是個聾子,還是個啞巴。」存心嚇她?她氣得白了他一眼。
「妳忘了拿妳的東西。」
她低頭一看,是她的獎牌,她一把奪了過來。
她半走半跑的,總算到家了。當她正在掏鑰匙準備開門時,門卻自動開了,探出祁爸的老臉。
他肯定在院子里等候多時,一听到聲響便立即開門看看是不是他的寶貝丫頭回來了。一股愧疚與不忍油然而生,她讓已經七十好幾的祁爸為她等門!
「爸!」
「都快十二點了才到家。」總算放下心的祁爸依然忍不住責備。
「對不起。」
「老伯,祁小姐學校的活動十一點半才結束,所以回來得比較晚,您不要怪她。」討厭鬼開口替她解釋,真是假好心。
「現在的年輕人真沒有時間觀念。韋經理,祁南臨時有事,多虧你送小女回來,謝謝你啊!」
「您別客氣。經理夫人她……」
「祁南剛剛打了電話回來,說是已經生了,母女均安。」
「真的?恭喜老伯了!」
「哈哈,是該恭喜,改天請你吃滿月酒跟紅蛋。」
「謝謝,我一定到。時間不早,您也該休息,我先走了。」
「小心開車啊,韋經理!」
「我知道,老伯再見!」
他們的對話,祁北一個字也沒听進去,因為她已被震昏了。
「丫頭,早點睡,明兒一早我和妳媽要去醫院,妳明兒不也是要去四海上班?第一天千萬不能遲到給人家壞印象,做事要勤快,不會就要討教,俗話說勤能補拙……」
祁爸邊訓話邊關門,只是祁北還是一個字也沒听進去。
那個討厭鬼是韋經理?
四海不會那麼巧有兩個韋經理吧?
原來他不是小扮的司機,他就是--韋子孝。
祁北在心里哀號。
她死定了!
第三章
諸事不順!
祁北到四海上班已經一個多禮拜了,可是沒一件事是對勁的。
大家都知道她是祁家的千金小姐,反應滿兩極的。狗腿派對她必恭必敬、逢迎拍馬,巴望她能在老板面前美言幾句,藉此撈點好處;清高派則擺出敬而遠之的姿態,唯恐落人「高攀」的口實。
所以她在四海沒有半個真正的朋友;所以每天她無所事事卻仍疲憊不堪,只因她給終不放棄在來來去去的虛偽與敷衍中發現一張寫著誠摯的臉孔。
不過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的,不,是小扮的計畫,似乎沒有任何進展。
韋子孝在公司的時間少得可憐,他常常在外面跑業務、拜訪客戶。小扮也真是的,明知業務經理的工作情況,還說什麼「近水樓台先得月」!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他總有留在公司的時候,不如咱們就「以逸待勞」吧!
到目前為止,「美人計」似乎一點都不管用。即使韋子孝在公司的時候,也是把她當作隱形人一樣,對她的精心打扮毫無所覺,對她貶低尊嚴模仿徐听柔的搔首弄姿,更是不曾正眼瞧一下。只怪她天生是個丑小鴨,要變天鵝恐怕只能靠變臉吧!
原本她以為他會挾怨報復那天她對他的無禮,可是他並沒有。只是當他發現她連最基本的電報機都不會操作,填個報表也會錯誤百出之後,臉色就愈來愈難看。她擔心總有一天他會受不了請她滾蛋,那麼一來,她就得提早「走為上計」了。
可是,會不會操作電報機有什麼關系?6寫成9又有何妨?難道他看不出她有她的優點?比如說人有氣質、字寫得美、滿月復經綸、文采非凡……
「祁小姐,請妳進來一下。」
對講機傳來頂頭上司的召喚,她一刻也不敢耽擱的「應召」去也。
「韋經理,你找我有事?」祁北愛嬌的問,刻意甩著頭發。今天上班前她特地用了二嫂給她的法國進口精油洗發精洗頭,香噴噴的,不信他沒有感覺。
「祁小姐,這份訂單是妳打的?」韋子孝將一個卷宗推到她面前。奇怪!沒有深呼吸也沒有暈眩的跡象,莫非他感冒鼻塞?
「是啊!」她瞄了一眼,那是她花了一個早上用計算機打出來的。
「請妳再核對一下,上面的數字有誤。」
「喔。」她望著他的撲克臉,想象著他是否也有溫柔和善的一面。她怎麼可能和這麼嚴肅的人共度一生?
「祁小姐,訂單若是出錯,工廠的生產作業也會跟著錯,到時候無法向客戶交代,賺不到錢也就算了,恐怕還得賠償才能了結。妳懂嗎?」
「嗯。」他的嘴形不難看,為什麼不笑一笑?笑容可以讓他臉部的線條柔和許多,笑一下嘛。
「祁小姐,妳有在听嗎?」
「啊!什麼?」她由白日夢中驚醒,趕緊對他露出一個笑容。他不笑,總不能禁止她笑吧,何況她的笑靨一向甜美無比!
「祁小姐,上班時間妳就不能專心一點嗎?短短一個星期妳出了多少錯,妳自己說!」韋子孝霍地站起來,鐵青著一張臉,不客氣的吼她。
「我……我不是故意的。」干嘛凶她?又不是她的錯,是數字看她不順眼啊。
「如果妳不想在這里待下去,我可以稟告祁經理,妳不必勉強。」他是在趕人嗎?她就知道總有一天他會發作。
「不要,我會特別小心不會再出錯,拜托你不要告訴我哥。」她無限委屈的說。
「那好,妳把訂單拿去修改一下再給我看,若再有錯,妳明天就不必來了。」他啪的一聲將卷宗合上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