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心眼小嗎?她怎麼覺得徐听柔是拐彎抹角說她向心力不夠,所以常常缺席不到?
祁北思考著該如何反將她一軍。她雖然無法參加所有的活動,但該做的事她可一樣都沒少,打官腔挑毛病?哼,省省吧!
「嗨,會長、副會長,妳們都在這兒,真是太好了。」是中文系的瑰寶林煥能。系里唯一的男生耶,不寶才怪。
「嗨,煥能,謝謝你這一年的幫忙哦。」徐听柔輕聲的道謝,眼波流轉,林煥能的臉頰瞬間泛紅。
「不……不用客氣,這是我的榮幸。」
男生好象都很吃徐听柔這一套,在她面前總是唯唯諾諾。
有了!假使她將這一套學到手,還怕那韋子孝不對她言听計從、死心塌地嗎?對!從現在起,她要跟在徐听柔旁邊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並且熟記在心,好回家對著鏡子揣摩一番。
炳,真是個好主意。
于是她亦步亦趨地當起徐听柔的跟屁蟲,而且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在她背後摹擬比劃她剛偷學到的手勢與身段。
「祁北,妳在干嘛?」
「玉玲,妳存心嚇死我!」祁北撫著胸口等待心跳恢復正常,她好象現行犯被警察抓到,有點給它心虛哩!
「妳干嘛跟在她後頭比手劃腳,唱雙簧啊?」
「啊呀,我是在想,說不定我學會她的一舉一動之後,男生也會對我感興趣嘛。」
「喲,百合思春啦?」李玉玲怪聲怪調的嘲笑她。
「噓,小聲點。我跟妳說,多學著點遲早派得上用場。來,妳也一起來學……」
「搞什麼啊,祁北,我們是來聯誼的,不是來參加模仿秀的。」李玉玲拉著她的手臂說︰「要釣凱子不能光說不練,走啦,我帶妳去找個男人實習。」
「喂,我不……」我不要,我的凱子不在這里啦!
祁北的「不」字才剛出口就沒下文了,嘴唇一時來不及變回原形,硬生生的噘了好幾秒,因為她的眼前意外蹦出一個人。
是楊皓,她的並行線。
他正凝視著她,對她微笑。
沒看錯吧?楊皓對她微笑?會不會是他看到她噘得像雞的嘴唇,忍俊不住了?
笑分很多種,善意的笑、嘲弄的笑、冷笑、奸笑……可是不管哪一種笑,在帥哥臉上看來都是一樣的。總之,他是在對著她笑。
OH!MyGod!她第一次這麼靠近他,近得注意到他喉結的顫動、近得看見他胸膛的起伏、近得感覺到他呼吸的吹拂……
她竟然只到他的脖子!以至于她必須費力的仰起頭才能看清楚他的臉。身高差這麼多怎麼接吻?她豈不是要把頸子給折斷了?
接吻?祁北驀地臉紅了。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色,一見到男人就想到那檔子事,難不成真如玉玲說的--「百合思春」了?
不不不,他是她的並行線耶,不能有接吻,喔不,是不能有交集的啦。
「祁北,妳不舒服嗎?」李玉玲猛掐她的手臂,讓她驀地清醒過來。
「沒……沒有。」祁北撫著被捏痛的手臂,眼楮離不開他。
「我是楊皓。」他自我介紹,臉上仍掛著笑,她怎麼看都覺得那是善意的笑。
「我知道。」糟了!她應該假裝不認識他的。事實上,她是真的不認識他,偷看不能算認識吧?
「妳的那部『「炙熱的太陽』很精采,我每周都看。」他還是微笑。
「真的嗎?」她受寵若驚。「炙熱的太陽」是她的新作,上周才在電子報上連載結束。
「妳的小說情節總是十分耐人尋味,妳能不能告訴我妳的靈感都是從哪里來的?」
「這,說來話長。」提到她的小說,她總算恢復正常。
「那改天一定要告訴我。對了,听說今天校長要親自頒獎給本學年各學會的風雲人物,我想妳一定在名單上,妳實在是個才華洋溢的作家。」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祁北覺得飄飄然。
「當然,每個人都是這麼認為的。」他的笑容好帥啊!
「謝謝你。」她才不在乎別人,她只在乎他。
「祁北,妳願意和我作朋友嗎?」楊皓突然問。活動快開始了,主持人已經站到台上,呼吁大家回座位準備開始,楊皓的語氣顯得有點急迫。
與會的人陸續回座,穿過他們的左邊右邊,甚至無禮的從他們兩人中間穿過。
悲劇電影的畫面在祁北腦中浮現--戰亂時代,一對戀人被逃難的人群沖散,從此生死兩茫茫。他們就像這對戀人,即將被活生生的拆開。
「我……」她伸出手企圖抓住原本屬于她的幸福,但他卻對她揮揮手,臨轉身他丟下一句︰
「我會再找妳的,妳等我。」
她收回顫抖的手,看著他走回國貿系的座位,耳邊仍回蕩著他最後的話語……
妳等我。
怎麼等?她的一生已經承諾給另一個男人了呀!
十一點近三十分,活動才宣布結束。
從活動中心里頭走出來的人仍舊興致高昂,有的還邊走邊呼朋引伴為下一攤招兵買馬。
祁北手上捧著熱騰騰的、剛從校長手中領到的獎牌,愉快的步出活動中心。中文系年度最佳風雲獎耶,真不好意思,她只是生活缺乏余興節目,閑來無事勤打計算機自娛娛人罷了,何來風雲之有?
只不過獲獎的興奮,卻比不上此刻夢中情人隨行在側的愉悅。
「祁北,我送妳回去好嗎?」當兩人並肩走到活動中心前方的大樹下時,楊皓停住腳步注視著她。
「謝謝你,但我哥會來接我。」
回家?祁北彷佛從雲端被踢落人間。完了!十一點半,已經比祁爸規定的時間晚了半個小時,而小扮恐怕也等候她很久了。
可是,她好想再和楊皓說幾句話喔!
好不容易他注意到她的存在,好不容易他們有了第一次接觸。接下來的暑假一放就是兩個月,下次再見面時恐怕已是人事全非。
難道老天爺就這麼吝嗇,連最後的一丁點快樂也不肯施舍給她?明天她就要下地獄了啊。
「妳哥來接妳?」楊皓的話將她拉回了現實。「他一定很疼妳嘍?」
「什麼?嗯,他們一向很疼我。」是喔,疼到把她給賣了。
「妳好幸福。」他的聲音透著感性,和他的人一樣。
仰起頭,她只看到他頭上的月亮,和他因背光而顯得模糊的臉。
但他肯定讀出了她的秘密,因為月光讓她臉上的表情一覽無遺。他會不會笑她?她不禁有些心慌!
「祁北小姐?」
咦?誰叫她祁北……小姐?
被震醒的她猛轉身,撞上一堵結實的人牆,那是個陌生的男人。
「你是誰?」
「祁經理要我來接妳。」原來是小扮的司機,難怪喊她小姐。
「他呢?」他答應過祁爸親自來接她的呀。
「經理夫人即將生產,他趕到醫院去了。」
「三嫂要生了!」她好開心,但隨即心情陡降。她轉身黯然的說︰「楊皓,抱歉,我必須走了。」
「好吧,我會打電話給妳。妳等我。」有點失望的,他揮揮手離開了她。
祁北看著他走遠、走遠、再走遠,最後終于沒入人群當中。
萬般不舍,她久久無法收回依戀的目光……
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
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從今而後,她的凝眸深處將只有他,新添的愁懷也將只為他。
然而他會知道嗎?
「祁北小姐,可以走了嗎?」
「嗯。」
她心不在焉的響應,然後隨著他定到停車的地方,讓他替她開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