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許她可以找小扮替她求情,她都答應他了,這麼件小事他再不幫忙就說不過去了。嗯,就這麼辦!
「最好是這樣,咱們三個人一道去,別讓那只花蝴蝶搶盡鋒頭。」她們很清楚李玉玲指的是徐听柔,她擺明了不欣賞她。
「咦?我好象聞到酸酸的味道哦,李玉玲,妳是不是三天沒洗澡了!」
「陳明明,妳欠扁!」
「哇,救命啊!」
陳明明的一句玩笑話惹得李玉玲翻臉,舉起拳頭作勢要打她,于是這兩個大學女生就在校園小徑上玩起追趕跑跳踫來,身影愈跑愈遠。
祁北大笑著向她們揮揮手,祝她們狂歡愉快。
這才是青春,不是嗎?
人不輕狂枉少年。
她的少年只有風花雪月,她的輕狂只為虛無縹緲的愛情。這樣的她難免多愁善感,難免耽于幻想。
進大學後,她瞞著祁爸祁媽,真的談了一次很短,但自認為很轟轟烈烈的戀愛。
那是個高二男生,他們每天早上在公車站牌相遇,彼此滿足于互望時的靦腆,自始至終不曾開談。有一天男生突然從世界上消失,也許搬家,也許轉學,也許他的家長送他……
自那一天起,陽光離開了她,天地問只剩淒風慘雨。她狠狠的哭了一個星期,哭得家人莫名其妙、手足無措。
沒有開始,也談不上分手,但她就是覺得轟轟烈烈,因為這是她的「初戀」!
其實,她根本不記得那個男生的長相,她記得的只是當時的「感覺」。那種令人臉紅心跳、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感覺。
她喜歡比她年輕的男孩。
她看膩了「老」男人。每次和學長面對面講話,她就覺得好象她的三個哥哥出現在她面前,不斷的對她耳提面命。
她絕對、絕對、絕對不要和「老」男人談戀愛!
她的男朋友若不能比她小,也一定要跟她一樣大,就像--楊皓。
楊皓,不知何時已悄悄出現在她心頁上。
她常常靜靜的望著他,當他和他的群黨呼嘯而過的時候︰她偶爾偷偷地听一些屬于他的花邊,說他又和某系某個女生拍拖。她縱容自己回憶他充滿活力的身影,然後獨享快速竄升的心跳頻率,和體溫計上陡然飆高的度數……
以前,就只有這樣。
未來,也只能這樣,在她答應了小扮之後。
楊皓,一條永無交集的線,卻燒烙在她輕狂歲月的軌道上,將終其一生不斷的反復旋回。
而那個韋子孝--風花雪月的終結者,才是她努力的目標,為了成就哥哥們偉大的事業。
她想,要是被她的同學們知道了,肯定會笑掉大牙,然後毫無疑問的,這個BIGNEWS必定榮登電子報「二○○四年校內十大奇聞軼事」之榜首。
她想象著網頁上斗大的鮮紅標題︰
迸有賣身葬父,今有舍身助兄,
中文才女祁北,棄愛情就親情,
其義風雖可感,其愚情實可憫。
念著念著,祁北不禁捧著肚子笑出了眼淚。笑自己的創意、笑自己的幽默、笑自己的臨赴刑場還笑得出來。
笑完了,眼淚擦干,祁北恨恨的將地上一塊礙眼的小石子踢得老遠,然後打起精神、抬起步伐--
跋家教去也!
祁北的如意算盤打得好,祁爸果然因為小扮的求情,而讓她參加晚上八點到十一點的期末學會聯誼,條件是祁南必須送祁北回家。
祁北向家教請了假,又和小扮約好十一點整在學校的活動中心門口踫頭,然後就興高采烈地等待晚上的到來。
太棒了!雖然她還是無法等到陳明明所描述的「當月色褪去、旭日東升的那一剎那」,她也無法親身體會李清照筆下「天接雲濤連曉霧」的意境,但能夠不必趕在九點半以前到家,對她而言已經是個天大的恩準了。
八點終于到了,祁北和陳明明、李玉玲一齊出發前往活動中心。
活動中心里外已被各學會的活動組聯手布置得光鮮亮麗,海報、彩帶、汽球、燈光、音樂……
「哇!這簡直就是一場嘉年華會嘛。」陳明明贊嘆的說。
「不知情的人搞不好以為是有影歌星來宣傳造勢咧!」李玉玲也說。
「這些活動組的人真是厲害,才一天的工夫就布置好了。」祁北一早經過這里時,根本還沒有任何動靜呢。
「我們快進去吧,里面肯定有吃的,我快餓死了!」
「小心妳的低腰褲頭繃掉,到時候可別叫我幫妳滿地找扣子。」
「豬頭,敢詛咒我!」
「嘻!」
為了今天的活動,每個女生都卯足了勁打扮自己,祁北也是。她穿著件式樣簡單、裙襬及膝的白色無袖洋裝。上周日大嫂陪著她去買,然後一同向祁爸討價還價,無袖對祁爸而言已算是暴露。她全身上下唯一的裝飾品就是腰間的那個名牌金屬別針,那是二嫂為了讓她的造型多一點現代感、不至于和其它人太過格格不入而大方相贈的。
看來除了祁爸祁媽之外,全家人都對她心存愧疚而極力討好以作為補償。這也是應該的啦,她一生的幸福耶!
會場熱鬧滾滾,人聲鼎沸。
與會者大聲的聊天說笑,興奮之情溢于言表,聯誼會本身就夠令人期待的了,何況過了今晚,為期兩個月的暑假就要正式展開,那意味著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也意味著多采多姿的日子將接踵而來。
只不過對祁北而言,卻是苦難的開始。
明天起她必須每天過著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因為她有了個嶄新的頭街--四海公司業務經理的秘書。名義上是小扮指派她去協助新上任的韋子孝,實際上當然是圖個方便,「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業務經理的秘書得做些什麼,她完全沒有概念。打電話聯絡感情她是內行,但要是做報表算數字恐怕就不行了。基本上,她的DNA大致正常,只是老天爺開了她一個玩笑,少給她一對數學染色體,所以從小到大她的成績單一定是「藍黑叢中一點紅」。
避他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好享受當下再說!
簽完到,李玉玲和陳明明這兩個家伙便迫不及待的找人打屁去了,祁北到處走走,她看到會場的另一端,楊皓正和幾個同系的男生開懷的笑鬧著,她不經意與他的眼神交會,心中一陣抖顫趕緊走開。
倏地,肩膀被拍了一下,她回頭一看,原來是徐听柔--中文系的系花、即將卸任的學會會長。
听柔,多麼詩情畫意的名字啊,難怪她不僅長相柔、姿態柔、走路柔、說話柔、連眼神都柔。
哪像她的名字,沒有意義也就罷了,還經常有人搞不清楚「祁北」到底是男是女,甚至小學的時候還有調皮的男生以台語諧音「哭爸」來戲弄她。不過那個男生也沒什麼好下場就是了,他的耳垂足足腫了一個禮拜。
想來果真是人如其名,她之所以長得一副「爺爺不疼、女乃女乃不愛」的模樣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以後她一定要慎重的為她的小孩取蚌好听又有意義的名字。
「祁北,妳來了,我們系的座位在那邊。」徐听柔指著右手邊對她說。
「喔,大伙兒都會來吧?」
「那當然。連妳都來了,還有誰敢不參加?」
「有這麼嚴重嗎?」祁北皺著眉說,徐听柔可讓她挑到一個缺點,那就是她講話總是太夸張了。
「開玩笑的啦。」她說︰「其實每個學會都是全員到齊的,向心力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