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可是妹妹回來了?」
一個身穿素色長袍,頭戴紗帽,手搖紙扇風度翩翩的公子邊說邊走進大廳,但見廳上氣氛不同往時,更沒人理會他。
彩虹妹妹頭發零亂,滿臉淚痕,老父怒容滿臉站在廳中央,地上扔著鞭子,而母親卻在一旁哭哭啼啼。
徐志州已明白怎麼回事,在這個家法極嚴的家庭,彩虹離家出走實屬有違綱常,他皺著眉頭,走到妹妹身邊,見她淚光瑩瑩,拉著她一只手,說道︰
「妹妹可回來丁,知否爹娘為你茶飯不思?往後再不許離家出走了。」
「哼,難不成她日後還敢?一個姑娘家還沒出閣,跑到大街上拋頭露面成何體統。罷了,女大不中留,你早日出閣,等你夫君來管教你。」徐樸然又氣哼哼地道。
夫君?徐彩彤听了心里又是一陣迷糊,誰是她的夫君?要她嫁給一個她根本未謀過面的男人?徐彩彤心里激凌地打了個顫。
「老爺,打也打過,責也責過了,不如先讓彩虹回房休息吧?」夫人這時說道。
「翠蓮。」徐樸然听夫人如此說,高聲叫道,「帶小姐回房休息。」
一個身穿翠綠衣裳、水紅布條滾邊的十三、四歲的丫環從門外走上大廳,來到徐彩彤跟前,向著徐彩彤福了一福道︰
「小苞隨翠蓮來。」
徐彩彤不知如何是好,她看看翠蓮,又看看瑞萍,這時候瑞萍完全相信彩彤就是這戶人家的小姐,瑞萍見彩彤看著她,向她揮揮手道︰
「小姐,我會回去跟老夫人解釋,你回到自己家我們會很高興。」
徐彩彤嘆了口氣,眉頭緊皺,悶悶不樂。她不肯再解釋什麼,只得隨著翠蓮丫環走回房間。
徐樸然命人拿出幾百兩銀子送給瑞萍,當是這幾個月來照顧彩虹的謝禮。瑞萍推卻不下,只得收了。
夫人對她說,隨時歡迎他們來探望彩虹。
瑞萍離開徐家,回到圩鎮上,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跟貴棠和幾位大伯說,徐家兄弟雖舍不得彩彤,但她終是人家的女兒,只好回去稟告婆婆。
第三章
徐彩彤跟在翠蓮後面轉過幾個回廊,來到後花園小姐的閨房中。徐彩彤坐在一張雕花藤枝椅上,垂著頭生悶氣。現在要硬逼著認是人家的小姐,是禍是福都未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翠蓮幫小姐看過鞭傷,上了藥,換過衣服。見小姐悶悶不樂,以為傷口痛。
「小姐,很痛嗎?」
徐彩彤搖了搖頭,並不哼聲。翠蓮見她不想理她,嘟起嘴巴,站在彩彤身邊說道︰
「小姐,是不是回到家中不開心?你不想翠蓮嗎?不想老爺和夫人嗎?老爺夫人為小姐病倒了,你就真不願意留在家中?」
「唉。」徐彩彤嘆一口氣,她抬起頭來看著翠蓮,「我不知怎麼跟你說。」
「小姐回到家中不開心,難不成在外面有更值得小姐留戀的物事?翠蓮蠢笨,不明白小姐何以要離家,而且劉將軍可是一等一的好夫婿,為何你會不喜歡?」
「劉將軍?劉將軍是誰?」徐彩彤愕然地問翠蓮,剛才在大廳之上,也听徐樸然提起過,她還以為是一個對徐家極重要的人物而已。
「是姑爺阿。」
「姑爺?誰的姑爺?」徐彩彤不以為然地站起身來,她看見梳妝台上有一個玲瓏的絨線女圭女圭,她拿起來玩著。
「小姐,你該不是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吧?姑爺是你的夫婿阿。」
「啪。」徐彩彤手上的絨線女圭女圭掉到地上,她驚呼道,「我夫婿?他跟我成婚了?」
「天啊,小姐何以你變得如此?連自己夫婿都忘了呢?他跟你還沒成親,你們得來年開春才圓婚。」翠蓮過來模模徐彩彤的額頭,模著胸口說道。
「明年天春?現在什麼時候?幾月了?離圓婚還有幾個月?」徐彩彤驚問道,她不是彩虹,她怎麼跟那個什麼將軍成親?怎麼能?
「小姐,現在是三月廿九,離大婚之日應有十月零二天。」翠蓮數著手指頭說道。
「不行,不行。我不是你們家的小姐,我不是。」徐彩彤急喊道。
「小姐,你又怎麼了?你,你,你明明是我家小姐,你怎麼說不是了?小姐在外頭受了許多苦,所以連自己是誰都沒摘清了。」
「不,你听我說,我不是徐彩虹,我不是,真的不是。」徐彩彤抓著翠蓮的兩肩,對她說,「我真的不是,我也是莫名其妙跑到這兒來。」
「哇。」翠蓮突然哭起來,「你明明就是小姐,你是!」
「翠蓮。」
翠蓮用力掙月兌徐彩彤的控制,帶著恐慌的神情一邊倒後一邊看著徐彩彤。
「夫人,老爺,小姐撞邪了……」她一面高叫著,一面往房外跑去。
「何事驚慌?」
翠蓮才跑出後花園,夫人和徐志州已走近後花園來了,夫人心痛女兒,要過來看看。徐志州疼愛這妹妹,妹妹失蹤數月,他也茶飯不思,雖然四處派人打听,但總沒彩虹的蹤影。現在妹妹回來了,被父親一頓狠打,徐志州擔心妹妹的傷,于是跟母親一塊過來看看妹妹。
還沒進後花園,就听得翠蓮大呼小叫。徐志州把翠蓮攔下,翠蓮把徐彩彤不承認自己是彩虹小姐的事一五一十稟告他們。
夫人听聞,傷心得淚流滿面,想是女兒在外頭受苦,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徐志州和娘親急急走得後花園,但見彩虹坐在秋千架上悠悠地蕩秋千。徐彩彤見夫人和徐志州,從千架上下來。
「彩虹,」夫人顫著聲音問道,「你外頭到底遇到什麼事?何以連自己都忘了自己?」
悠悠一片慈母心,徐彩彤何以忍心拂逆?她在心里嘆著氣,在這時候不認親,恐怕是不行的。
那該死的彩虹,累得眾人為她傷心,她福份太薄了。
「彩虹累娘親哥哥掛心,罪該萬死。彩虹在外風餐露飲,哪比得家中溫暖,父母關愛,是彩虹不知廉恥,做出這種大逆之事,望娘親哥哥原諒。」
徐彩彤低顰斂眉的說,弄得夫人淚如泉注。
「你在外面可好?吃不飽穿不暖嗎?」夫人心痛的問道。」我……女兒我……哎,我該死,望娘親責罰女兒。」彩彤馬上跪到地上說道。
徐彩彤恨不得打自己幾耳光,她自知胡言亂語,弄得夫人心痛。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她丟了女兒,傷心欲絕,將自己當成是女兒,以慰失女之痛。這似乎對徐彩彤來說並沒損失,認作人家的女兒又何妨呢?彩彤願意以假當真。
「我的心肝,你快起來。你受了什麼苦?快告訴娘親。何解你要離家?為何離家?哎,為娘又如何責罰你?只要你平安無事,只要你開心。」夫人拖起彩彤,抹著眼淚說。
夫人拉著彩彤的手,左瞧右看,似乎在她的臉上希望知道她在外到底受了什麼苦。徐彩彤垂著頭,心內想著應該怎麼回答夫人的問話。
翠蓮向夫人福一福,領命走出後花園。
徐彩彤心想,這徐彩彤太不會享福了,好好的呆在家中多好,干嘛要玩失蹤呢?不過話說回來,這徐彩彤為何事失蹤?難道她是為婚事逃婚?
「娘親,我有一事要求,不知您能否答應?」徐彩彤問道。
「女兒但說無妨。」
「娘親,彩虹不想成親,只願一生一世陪在母親身邊。」
「孩子,女子嫁人是人生必經之事,娘親有你這份孝心足已。又如何不嫁呢?徐家姑娘不是嫁不去的蘿底橙,你已跟劉將軍訂親,退婚的事萬萬說不得,徐家的面子丟盡不說,劉將軍是什麼樣的人?你的婚事門當戶對,你還有什麼不稱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