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石破天驚,平時舌鋒嘴利的潔妮竟也一時間無法駁斥她。她眨了眨眼楮,定了定神,似是在重新調整著自己的思維,自己的策略,以及對心蕾的評估。
「心蕾。」她的語氣在瞬間發生了變化,蛇一般的軟,「我這樣做,也是為你好。你是一個多麼出色的女孩,只有別人羨慕不來的容華富貴才能與你相配。你應該享受的是無比舒適的生活。我並不是叫你去貪慕虛榮,但人們總是希望過更好的生活。只要你耐心地去了解陸澤,你會發現他是多麼的愛你,珍惜你。」
「不,他愛的是你。」心音直截了當地說,「而你,也愛他。」
潔妮這次真的嚇了一跳。她辨不出那是心蕾的聲音,還是發自她自己心里最隱秘的一句話。但她表面上仍然是無風無浪的。
「心蕾,如果你是因為誤會我們倆有什麼,而令你做出分手的決定,那麼你真的應該重新考慮一下。」
「不,我沒有誤會,我也不會改變任何決定。」
「心蕾,其實陸澤現在在香港,他也是忙公事,並非有意躲你。你要理解他啊!」潔妮不停地幫陸澤說好話。
「潔妮小姐,我想你必須弄清楚一件事情。我之所以要跟他分手,不是因為他在什麼地方,在干什麼。一切關于他的事情都與我無關,我也不想知道。最重要的是我們並不相愛。
潔妮盯著心蕾那張稚氣而頑固的臉,心中又急又火,把燃剩半根的煙狠狠地往地上一扔,用尖尖的鞋頭踩了幾踩,指著心蕾厲聲說︰「心蕾,你听著。你這樣做,陸澤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而到時候,你那位好情人也會拍拍,說走就走,那你就什麼都得不到!」
她的這番話,心蕾確實沒想過。她和楊平現在是甜蜜的,但這種甜蜜是一種沒有經歷風雨的甜蜜,沒人能斷定他們兩人的感情在歷經磨難後是會萎敗,還是會升華。
「該走的是你!」聲音雷鳴般打下,把心蕾和潔妮都嚇了一大跳。回頭一望,發現楊平就站在身後,他將心蕾一把拉進自己懷里,將她摟得緊緊的,幾乎氣也喘不了。
「告訴你那個渾蛋總裁,要是他敢踫心蕾一根寒毛,我也不會放過他的!」楊平像一只被激怒了的野狼,瞪著潔妮仿佛要吃了她一樣。
潔妮輕笑了一下,放緩了語氣說︰「楊先生,別把話說太早了。既然你現在也過來了,那我順便也把話說了。當然,你也不要怪我心直口快,我也是為你們兩人好。要是你非要跟心蕾在一起,你一定會吃很多苦頭,要是你願意放棄心蕾……」
「滾!」楊平大喊一聲,震耳欲聾。他根本就不想听潔妮要承諾給他什麼好處,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她漂亮、性感,卻只能使他恨意倍增,她使他看到陸澤的影子。
「好,我滾。」潔妮又笑了笑,然後竟真的轉身走了。她知道現在的楊平是一個火藥桶,火已經被她點著,最好還是在他爆炸之前趕快離開,她可不是一個像心蕾那樣喜歡吃虧的人。
當然,這次是無功而回了,陸澤和心蕾的關系注定要終止了。可這與潔妮她自己有什麼關系呢?她只是寧願見到自己的男人與別人結婚,也不願見到自己的男人為另一女人而發狂。
「別怕,沒有人能傷害你。」楊平摟著心蕾,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著,眼楮仍然死死地盯著潔妮一點一點消失的身影,像是怕她會回頭一樣。
心蕾的臉貼著他的胸膛,感到他渾身都是一股難滅的火,燃著燃著,便燃到了她的身上。她從來沒見他如此生氣,如此不能放開懷中的自己,她抬頭凝望著他,兩行清透的淚便也滾滾地流了下來。
第九章
陸澤回來了。他一下飛機就摟著潔妮親個不停,潔妮可以從他的吻中感知他內心的興奮。他這次香港之行一定是成功的,他找到了說服畢總的方法。
「知道嗎?這次我邀請到香港最知名的推廣策劃公司參與我們這個計劃,他們策劃過的娛樂項目在國際上還拿過金獎。他們會為我們做一份詳細市場調查報告,到時候那個畢老太婆看到我們的娛樂城有那麼大的發展前景,一定會積極投資我們的計劃……」
陸澤滔滔不絕地說著,潔妮頻頻點頭認真地听,沒插進半句話。她喜歡看他意氣風發,一個不斷賺大錢的大老板的樣子。當然,她也是在憂心著如何告訴他有關心蕾的事情。
「怎麼啦,怎麼一直不說話?」直到鑽進她那部黑色的車子內,他才發現到她迷人的笑容中那一絲的不安。
「是不是你覺得有什麼問題?」陸澤還不知就里,只是以為她不認同自己的計劃。
「沒有,你的策略很好,真的。」潔妮一邊開著車一邊回答他。
「那你愁什麼?」
「沒有啊,我沒有。」潔妮勉強地笑了笑。
「不。」他注視著她的臉,越發感到奇怪,厲聲說,「你騙不了我。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麼問題?」
「澤。」她輕喚了他一聲,考慮了很久,才又接著說︰「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明白嗎?心蕾她想離開你,你會怎樣做?」
「哈——」陸澤哼出了一聲笑,輕蔑且不可一世地說,「她不敢的,她絕對做不出這種事來。」
潔妮沒回答他,只是默默地看著前方的路。他越是這樣自信,越是令她擔心。
陸澤轉過頭去,目光埋在飛速而過的風景里,頭腦從剛才的激動中冷靜下來,開始琢磨著她剛才說的那一番話。
「她在外面找了個男的?」他突然又轉回頭來,皺著眉頭問潔妮。
潔妮點了點頭,把保安主任這幾個星期以來不眠不休為他們拍回來的有關心蕾和楊平的照片遞給了他。
「他是誰?干什麼的?」他盯著相片,眼光有些毒,咬牙切齒地問。
「他是一個教師,心蕾的同事,耳朵有些殘疾。」潔妮如實報告。
「她怎麼那麼笨?品味那樣差!」他氣得用拳頭猛捶了車門一下,「淨挑一些廢物。」
「算了。」潔妮拍了拍他的手背,輕聲地安慰他,「像她那種女人,滿大街都是,換一個就是了。」
「不行!要給個教訓她。不然她以為自己很聰明,背著我干什麼都行。我要她人也得不到,錢就更別想了。」
陸澤仍然未能意識到心蕾已經下定決心離開他,他只當她是貪心不足,想人財兼收。
潔妮也沒有再給他什麼意見,只是由著他。她知道如果由她的口中說出事實的全部,他會很難堪,怒氣也會無故地燒到她的頭上來。倒不如讓心蕾自個兒把這罪全受了,反正她是難逃一死的了。
「喂,心蕾嗎?」陸澤撥通了心蕾的手機,要她立刻來見他。
「不行,我……我跟朋友在吃飯,我不能來。」心蕾說話慌慌張張的,但還算是一口拒絕了他。
這把陸澤氣炸了,他真的想把手機那頭的心蕾揪過來,狠狠地教訓她一頓。可他還是不露聲色地說︰「那好,我們晚上見,好嗎?我剛從香港回來,想你了。」
心蕾答應了,她也想早點把這事解決了。
而那一個坐在黑色跑車內的「豐益」集團的年輕總裁,關上手機,戴上了一副墨鏡,讓陽光沖到他的眼前,便折了個彎。「嚓、嚓」幾聲,他把手中的照片撕成了粉碎,扔出車外。紙屑隨風四散,在清湛湛的藍天下閃著一星星薄扁,像是天使被剪碎了的流浪人間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