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軍低頭瞪著懷里這個認錯卻像在撒嬌的桃紅色人兒,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是該忿忿推開她,還是干脆把她抱到床上讓她求饒。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盡責的妻子了——我指的不是柴米油鹽,誰規定女人就得做那些?」她仰頭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珠不好意思地眨動了兩下。「我的「盡責」指的是我們之間的相處。誰都知道夫妻該互相體諒,但是這一路上總是我一直把你拉向我的軌道,你配合我,比我配合你多。辛苦你了。」
他該拿她怎麼辦?
迸軍凝娣著這個將他當成珍寶一樣死命摟著的女子,腦中想起的卻是幾個小時前,他在黑夜中緊張到連心跳都要沖出胸口的慌亂。
太在乎,是要讓人心痛如絞的。心里如是想著,他的手卻緊擁著地,讓她的溫度一點一點地滲入他的心口。
他不要再回到沒有她的寒冷世界里,然則他也不想讓自己情緒全系在她的身上,由著她來牽動他的喜怒哀樂。
「我不該讓自已太習慣另一個人的。」他按住疼痛不已的雙鬢,煩亂地說道。
「不許你再縮回一個人的世界。」
黎安娜踮起腳尖,捧住他的臉龐,只許他的眼里有她。
「人終究是要一個人生活的。」他從她的瞳孔中看到一個搖擺的人影。
「可我不想放你一個人生活,可我想陪著你生活,可我知道我們會因為擁有了彼此,而擁有了全世界。」她說得激動,雙手自然地就摟上他的脖子,像平日一樣地嬌喃道。「古人不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給人家一次機會,讓我好好表現我身為妻子的美德,好不好?我是這麼這麼這麼地愛你啊!你怎麼可以只因為我的粗心大意就拒我于千里之外,那末來的數十年怎麼辦……」
未來的數十年,她都會這樣地愛他,緊抱著他嗎?
迸軍的下顎不自覺地緊頂住她頭頂的發旋,像是想探知她腦中的所有想法。
黎安娜悶哼了一聲,仰頭看到他一瞬也不瞬的凝視,她咬著舌尖嬌俏地膩著他說道︰[還有啊……你以後不可以再那麼凶喔,我會怕的。」听似心有余悸地說道,卻是一種打蛇隨棍上的小狡猾。
迸軍開口,還沒說話,發癢的喉嚨吐出的卻是一串咳嗽聲。
「你不能吹風啊,一吹風,喉嚨便要過敏發痛的。怎麼老是像個孩子一樣,不懂照顧自己呢!」黎安娜馬上拉著他直往屋里沖,嘴里還不停地叨念著。「你這樣任性,沒有我待在你身邊細心地照顧怎麼成?」說完,她掩嘴偷笑著。
他長臂一扯,性感的唇攫住她愛笑的嘴,要求她臉紅心跳的嬌吟回應。
「啊——」
「你知道我的脾氣向來不好。」他的指尖揉弄著她胸前的蕊芯,性感的胡髯在她敏感的耳廓摩孳著。
「我接受你的道歉。」她仰起頸,讓他的舌尖在她的肌膚上滑動。
迸軍停住動作,眯起眼,擰起眉。
黎安娜無辜地睜大眼,旋即傾身用一個甜蜜的吻澆熄他甫生的怒氣。
「人家開玩笑的嘛……以後再也不晚歸了,以後更加愛你喔!」
細軟的小掌揉著他的胸肌,在床褥間引發了另一場戰爭。
一晚的風風雨雨就在兩人情不自禁的纏綿中風平浪靜。
躺在他懷里、被他的臂膀保護著,她樂觀地堅信自己絕對有足夠的熱情與愛,能夠融解他心中的陰影冰山。
她愛他啊!
***
緊接而至的兩場迸軍演唱會,一如往常般一票難求。
迸軍與新婚妻子的組合太吸引人,這場表演甚至被喻為本季最值得期待的演唱會。
第一場表演,是在她晚歸過後的第三天。
那個夜晚是一場噩夢,因為古軍的感冒!
身子的不適讓古軍在台上演唱時的數道高音全都拉得既勉強又走調,沙啞的嗓音自然也不復往昔的完美平順。是故,演唱會的下半場曲目,全都緊急更改為易唱的歌謠、小夜曲。而他則憑著過人的技巧,在嗓音不理想的狀態中,依然精準而細膩地詮釋出那些音符中的愛恨情感。
平心而論,整場演出仍有著一定的水準,但——他是古軍!所以,這場演唱會在評論家眼中並不及格。
謝幕的掌聲還算熱絡,畢竟沖著古軍明星光彩而來的觀眾不在少數。
然則,出人意料之外的不只是古軍的失常,還有黎安娜的非凡出色。
黎安娜華麗而流暢的彈奏表演,竟讓前座幾位音樂界的巨匠起身鼓掌。
迸軍王子落馬,平娜公主誕生。
翌日,媒體下了這樣的標題,而她與古軍的相處,再度從天堂掉到地獄。
此時,黎安娜惴惴不安地站在客廳門側。
是她的晚歸害他感冒的,所以無論他發什麼樣的惡臭脾氣,她都要咬牙忍下來。
她勉強擠出一道美麗笑臉,狀似輕快地踏入客廳。
「親愛的,吃飯了!」
「我不吃!」古軍把報紙丟到地上,身上的白襯衫早已被他扯縐。
她將那份登有他沉郁冷臉照片的報紙踢到沙發下,並變身撿起一顆銀質鈕扣放到牛仔褲口袋——第七顆了。
「那場表演都過了好幾天了,你的感冒也全好了,下一場再好好表現就好了。」她坐在地板上,抱著雙膝,故作輕松地說道。「犯不著自責啊!」
「我自責什麼?我高興我妻子飛黃騰達都來不及了,不是嗎?黎安娜公主。」沙發上的他帶著一抹陰冷的笑容,挑釁地瞪著她不自在的臉色。
「我只是一只小小的麻雀,哪有你出色?你才是我心中真正的歌劇王子。」黎安娜雙手安撫地置于他的膝上。
迸軍仍然橫眉豎目地板著臉,憤怒之氣全映在其間。
明知道不該把脾氣發到她身上,可是他沒法子不去責怪她。要不是因為找她、惱她,他怎麼會染上感冒?歌唱是他唯一的才能,如果連這方面也被抹殺,那他這個人還剩余下什麼價值?
「不然你不要唱歌好了,我來養你啊!」她異想天開地說著玩笑話,只想緩和氣氛。
「你來養我?好大的口氣啊!」他勃然大怒地掐住她的手腕,獰惡的闔眸逼到她眼前。「供給我金錢,讓我成為你的奴隸。你一嘗到甜頭,也要變成歐陽玲了嗎?」
黎安娜倒抽了一口氣,怎麼也想不到他會這樣曲解她的話。「你想太多了,你明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她掙扎地想拉回自己的手腕,卻只引來他更殘暴的對待。她緊咬著下唇,卻還是忍不住痛苦地低咽出聲。
迸軍火速放開她,別開眼不去看她手腕上烏紅的捏痕。
「請你為剛才的話道歉。」她撫著自己的手腕,水凝大眼控訴地看著他。
「我沒有做錯,干麼道歉?」古軍戾聲低喝,隨即懷疑地盯住她的臉。「除非你心虛。」
「古軍,你給我听好了!」她杏眸怒瞠,控制不住地朝著他尖吼出聲。「對,我是心虛,不過只是因為我讓你的表現失常,我才心虛的。其他的烏魯木齊亂七八糟指控,你全給我吞下去。虧我還特別在謝幕時跟大家解釋你感冒的原因。」黎安娜雙手插腰,氣到渾身顫抖。
「表現失常就是失常,沒有任何理由!評論家不會管這些亂七八糟的籍口!」他在高音失控時的心情,她懂個屁!
「小倆口又吵架了?」
唉進門的唐文龍拎著蛋糕,帶著一抹淺笑走到他們面前。
「唐文龍,古軍欺負我。」黎安娜馬上跑到唐文龍面前,討救兵似地扯住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