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的妥協。
因為害怕爭執、不愉快,所以不得不依順他的要求,犧牲自己熱愛的工作,換取他們之間的和諧,但是她也可以預見,終有一日,她一定會為這樣的妥協產生反彈。
而正當她擔心自己即將失去耐性的同時,紀鴻然同樣也面臨了屢勸她不听的考驗。
就在農歷除夕前一天,航空公司的臨時抓飛,成為他們之間最大沖突的引爆點。
晚上九點半,秦知倩接到了來自公司的一通電話,突然指派的任務,令她的心情瞬間跌宕到最低點。
很糟糕,明天已是除夕夜,卻臨時被抓飛!
她本來是有排到休假的,可是之前因為腳傷已經請假很多天,而她的空缺也由公司調派其它同事來頂替,所以現在別人有突發狀況,主管自然就想到由她來接任。
這很公平,誰教她什麼時候不受傷,偏偏在過年前受傷,請了那麼長的假,又還想再休假,的確說不過去,臨時被指派航班,她也認了。
但現在最教她煩惱的是,紀鴻然那邊,不見得能夠諒解呀!
第三章
「誰打來的電話?」方才在浴室里隱約听見電話鈴聲響,紀鴻然一定出浴室便輕快的揚聲詢問。
秦知倩驚跳了下,還在擔心猶豫該怎麼向他開口,他就冷不防的冒了出來。
「我公司。」她也只能老實說,卻有背脊發涼、頭皮發麻的緊張感。
「這麼晚了打來做啥?」講到她公司,他就變了口氣。
「……」她臉色僵凝的躊躇著,不知怎麼說才好。
沒听見她馬上回答,紀鴻然立即察覺到不對勁,不禁朝客廳走了過來。「什麼事?干麼不回答我?」他目光銳利的觀察著她的神情。
秦知倩眼色惶恐,望向穿著白色浴袍、身形偉岸挺拔的他,想象他得知這消息時會有多生氣,她的心跳就快得下像話。
唉!她愛這個男人呀,可是卻對他的霸氣專制難以消受。
「被抓飛。」她斂眸,蚊蚋般的小聲說道。
他下顎猛地繃緊,眉頭也隨之一擰,怒氣立刻浮上胸噫。
「什麼時候?」他沉聲問,嗓音冷得像冰塊。
「明天中午。」她臉色也不太好看,很清楚接下來會是怎樣的場面。
「明天?」他聲調輕柔,可目光里卻添了幾分意味深長的警告。「你知道明天是除夕嗎?」
「我知道。」就是知道,她現在心情才這麼低落。
「我們已經搬出來自己住了,所以過年的時候更應該要回家去過,而且也早就跟爸媽說好了,可是你現在又突然變卦,我要怎麼眼他們交代?」他沒好氣的說。
「爸媽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呀,坦白解釋應該就能體諒才對。」她刻意這麼說,將了他一軍。
可紀鴻然只想到團圓夜不能團圓,顧不得明不明事理的問題。
「你是長媳,今年是你嫁進我們紀家的第一次過年,怎麼可以缺席?」他顧慮家人的想法。
秦知倩一時語塞。他這話當然也很有道理,但總有不得已的情況,一家人難道不能多多包容嗎?
她心里想著,卻礙于說出口可能會讓沖突延長或擴展,只好吞忍著,換個方向,以解釋的方式,深切期望他能了解。
「這也是沒辦法的呀!我之前請了一星期的假,公司也都是抓別人代飛,現在我好了,公司有缺一定是由我補上。」
「你會請假也是因公受傷,為什麼要用你原本的休假來補?而且又正好是除夕!」他不願了解,只有勃發的怒火。
她忍不住暗嘆了口氣。「公司的做法就是這樣,我們只有配合啊!」
「所以我才說要你把工作辭了!」他克制的低聲怒道。
「你不要說來說去又說到那里去了。」老是這樣惡性循環,反復上演著爭執、冷戰、勉強、退讓……的戲碼,她真的很煩!
「不希望我老是重復說,你就照著我的話做。」他的口吻霸道,帶著命令的意味。
美眸圓瞠的看向他,一抹不馴掠過眼底。他的強勢反而更加激出了她的叛逆因子。
「為什麼是我照著你的話做,而不是你尊重我的意願?」她擲地有聲的反駁質問。
紀鴻然被她這樣一激,潛藏在個性里的所有霸氣都竄了出來。
「因為我是你丈夫,你必須遵從我的意見。」他態度囂張地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她。
不服輸的倔勁被這句話激起,秦知倩氣紅了雙眼,揮開他無禮的手,站起來與他對峙,慍惱怒意使得胸口劇烈起伏。
「你這只超級大沙豬,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你以為還是古早時候嗎?什麼叫做「遵從’你的意見?男女平等你懂不懂?」她怒聲斥責,壓抑許久的負面情緒全都一股腦的冒了出來。
「我如果真是大沙豬,就不會容忍你到現在!」她的反唇相稽令他怒火中燒。
「你容忍?我怎麼沒有感覺到?」她忍不住諷刺的揚高嗓音,豁出去的大膽抱怨;「我只覺得壓力好大,大到我跟你說話都要小心翼翼,就怕會牽扯到工作話題,又要看你臉色,鬧得不開心。況且我只是想保住自己喜歡的工作,又不是做了什麼壞事,你為什麼要施加壓力來讓我難過?」
愛不是佔有與控制,婚姻也不是賦予干涉的保證書呀!
听著她連珠炮似的抱怨,紀鴻然覺得錯愕,心痛、惱怒……他濃眉緊皺,憂郁感一片陰霧。
「你當然不是做了什麼壞事,但你的工作嚴重影響到我們的生活,你調整犧牲一下又怎樣呢?」他口氣暴躁的低嚷著。
「犧牲的不是你,你當然講得輕松!傳統的婚姻關系真不公平,為什麼做妻子的就一定要包容丈夫打拚事業的忽略,而做丈夫的就只會要求妻子完全的犧牲奉獻?」她對他自私、大男人的想法感到氣惱極了。「我覺得壓力很大、愈來愈不快樂你知道嗎?」
「只要你辭了工作,就不會覺得有壓力,也不會覺得不快樂了!」他還是很堅持,一味要求她妥協。「我們已經結婚,已經是夫妻,你難道就不能為我、為我們的婚姻做改變?」
她目光深郁的凝住他,發現愛情開始在磨損了,疲累的感覺愈來愈頻繁,她感到灰心,感到身上的翅膀被灌上水泥,重得再也飛不起來。
她不想這樣啊,她不想以後被膚淺的綁在婚姻里。
「我好後悔,早知道結了婚是這樣的,我就不結了!」她別開眼,頹然挫敗的嘆息。
聞言,偉岸身軀陡然僵住,幽暗眼眸眯起。
這話無疑是否決了他們的婚姻、否決這將近半年來的一切啊!
「你再說一次!」紀鴻然倏地捉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口氣冷肅而危險。
被他這樣一扯,秦知倩火氣陡升,開口就沖著他嚷︰「我說,我受不了你的霸道專制,我希望回到還沒結婚前自由自在的生活。」
累積到極限的壓力也讓她衍生出擺月兌的,想呼吸自由的空氣,重溫沒有束縛的日子……
他神色陰鷙,漆黑如墨的眼瞳里仿佛是一片陰陰燃燒的火焰,攫住她手臂的力道因怒氣高漲而不自覺的加重。
「好痛,你放開手!」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含在眼眶中的淚水飛灑而落。
「你說清楚,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改掐住她的肩膀,怒聲追問。
「意思是我想結束這場婚姻,結束充滿壓力的生活。」她鏗鏘有力的宣告壓抑在內心深處許久的聲音。
她篤定確認的回答,使得紀鴻然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扎了無數根針,強大的痛楚侵蝕著他的每一根神經,震愕與憤怒幾乎令他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