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輕寒暖妾心 第17頁

作者︰關月

依他看,小舞對九叔,只怕還多點感情。

但是九叔,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好,連他也分不出,九叔對小舞,是不是有特別在意,自是不敢隨便道破小舞的感情。

何況小舞那般內斂,所有情緒盡皆深埋,她對九叔那微妙的感情,又有誰能知道那是對愛護她的長輩的孺慕還是對異性的傾戀?

司馬昂想起封舞淚如泉涌,對他訴說「弈少爺……不肯娶我……」時的情景,對她的心意卻是十分肯定︰「若她對這件婚事抱有不滿,怎會因此而這般傷心?弈兒,你不該輕易抹殺小舞兒對你的感情。」

唉唉,他也想不通小舞為什麼會因為這件事情難過啊。

司馬弈瞅瞅九叔凝重的神情,暗覺這條路大概講不清楚,轉問道︰「九叔可知,五叔與我爹娘為何選中小舞?」

諸位叔伯中,他與司馬昂最為親近,所以無論如何,也盼他能夠接受他所做的決定,並且給予理解支持。

司馬昂微怔道︰「有什麼特別的緣故嗎?」

他一直以為是因為小舞長得標致可愛,不過看弈兒特意這樣問,肯定另有他故。

司馬弈失去笑意,緩緩道︰「他們,想用小舞為我治病。」

司馬昂不解地揚眸,看他淺淺的笑容中糅入深深的悲傷,將藏在封舞身上十一年的秘密揭開︰「利用小舞十一年來苦練的內功與我合修雙修之術,將她的真氣佔為已有,打通經脈,以達治病之效。」司馬弈迎視著臉色突然間轉白的司馬昂,平平述說︰「而小舞,功力全失,則有性命之憂,生死難料,即使留得命在,也會因此變得體弱多病,失去生育能力,更不用說,她有一半的可能性是會力盡而亡。」

事後他向五叔詢問此事,從五叔口中得到的消息,比母親所說的還要可怕得多。

小舞兒明知如此危險,也仍然希望能嫁給弈兒嗎?

司馬昂心魂撼動,設身處地,想著封舞的想法,「弈兒,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麼?」

司馬弈愕然道︰「九叔想說什麼?」

司馬昂垂下長睫,淡淡道︰「生死小事,何足懼哉?最可怕的是眼看著心愛的人,卻不能與之相守。也許對小舞兒來說,她寧可以命一搏,換取與你終生相伴,縱然九死一生,也是無撼。你執意拒她,豈不是辜負她一片心意?」

他曾想,以他今世壽元,換取與小舞兒盟訂來生,將心比心,小舞兒的心思,應該也是一樣的吧?自己的得失喜悲全都視若等閑,這—刻,他一心一意只想著如何說服司馬弈,說服這小舞兒情之所鐘的男子,讓小舞兒不用再傷心。

他對她,用盡所有情感,卻只能遠遠退開,看著她為了另一個男子痛苦沉淪,因那人的喜悲展顏或鎖眉,隨之起舞。

為什麼九叔認定了小舞對他有意?

司馬弈撫心自問,卻尋不出蛛絲馬跡,支持九叔的看法,見他說得如此肯定,低聲道︰「我拒絕婚事,小舞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成說偕臧,都是兩個人的事情,一方不願,便不可勉強。

「我視小舞,猶如親妹,從未涉及兒女情,豈可成夫妻?」

包不要說,成親的真正理由竟然是非關情愛的那一個,只為了治病而與一個女子結發,他絕不願意。

司馬昂靜下心緒,凝視細問︰「小舞不好麼?」

司馬弈微微苦笑,躲開了他的目光,和聲吟唱︰「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菲我思存。縭衣蕭巾,聊樂我員。

出其,有女如茶。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縭衣茹,聊可與娛。」

弱水三千,吾心所思者,惟一瓢而已。

迸人簡樸無華的詩句中,蘊藏的卻是能令天地變色的深情。司馬昂心神微震,望著淺吟低唱著刻骨相思的佷兒,猛然驚覺,自己一直當做孩童的佷兒,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然長大成人,嘗到了情滋味,並正為情所傷。

所以,不是小舞不好,只是他愛的不是小舞。

還要再問下去嗎?

他的眉間分明刻劃著不欲人知的黯然,正如他也有不足為人道的情傷,苦苦追尋,無非是強揭開未愈的創口,逼它再次流血。

司馬昂輕嘆一聲,道︰「弈兒,九叔求你一件事。」

司馬弈松了口氣,暗暗感激,「九叔請講。」

司馬昂目中泛起毅然之色,朗朗道︰「叫你爹開宗祠,登族譜,歃血為盟,收了封舞這個義女。」

這是司馬山城最最正統嚴肅的認親禮,滴血明誓之後,封舞就是司馬家族毋庸置疑的骨肉親。

小舞兒想要親人,他就讓她擁有天下最最愛護親人的骨肉手足;她怕孤苦無依,他就讓司馬山城成為她永遠的家。

從此後,她不再是舉目無親的孤女封舞,而是司馬山城排行第八,擁有十七個兄弟與七個姐姐的司馬舞。

司馬弈欣然道︰「這件事,九叔何用‘求’字?我早打算這樣做哩。」

這樣看來,九叔對小舞,應該只是單純的疼愛小輩吧。否則怎會提出這個想法。

要知宗祠一開,封舞之名記人族譜,司馬昂與封舞便列入五行親內。族規大如天,他們若有逾矩,便是大逆。

他卻不知,司馬昂此舉用心良苦。

封舞隨待司馬弈身側十一載,此事天下皆聞。失去婚盟之訂,則她的身份便顯得曖昧,難保沒有小人起詬卒謠言,辱她清譽。一旦認親,小妹照顧長兄,無違禮數,一可堵住天下眾口,二來亦使封舞不至無依,更割斷自己對她的妄思,從此之後,與她僅存至親之誼,其余遐想皆是世所不容。

他考慮到最最周全,將她保護的滴水不漏,心心念念惟望她情傷早愈,從此平安快樂,再無他求。

「叮叮……」

司馬弈絕不透風的暖室內,珠簾無風自動,敲出輕微的脆響。

司馬弈放下狼毫,展開溫柔的笑容,迎向似帶著猶豫在簾外駐足的清影,柔聲呼喚︰「小舞,怎麼不進來?」

封舞微帶躊躇,慢挑珠簾,低聲道︰「弈少爺。」

司馬弈隔桌遙望少女低垂的螓首,溫柔地道︰「小舞,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封舞步履遲遲,目角余光瞥見他煦如暖陽的笑顏,芳心一痛,終于走近了些。

弈少爺和九爺何其相似。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曾將弈少爺當做九爺的替身,卻很清楚另一件事︰自己之所以會毫不抗拒與他的婚事,舍命相酬,確有很大一部分因了他這張與九爺如出一轍的絕美笑顏。

而今……萬事皆休。

司馬弈憐惜地望著她清瘦的麗容,輕輕嘆道︰「小舞,你瘦多了。」

這是他們自司馬弈拒婚後第一次面對面交談。

之前先是司馬弈病發,接著封舞病倒,昏迷不醒,至今方愈。

封舞垂眸,低望著自己緊緊交握的縴手,細聲道︰「讓弈少爺掛心了。」

司馬弈指指面前的座椅,道︰「你坐下來,我有事想跟你說。」

眼見著她默默入座,垂首斂眉,于沉靜柔順間拒人千里之外,司馬弈微微顰眉,黯然道︰「小舞,你受委屈了。」

日日見她愁眉,她只道她掛念親人,故而哀傷。怎知她愁緒萬千,到頭來他才是罪魁禍首。

封舞微側螓首,有幾分納悶,「弈少爺何出此言?」

司馬弈端整俊容,鄭重其事,「我不知道我娘他們竟然一直勉強你做著你不願做的事,讓你一直這樣痛苦,是我們有負于你。」

封舞蛾眉低轉,轉顧他沉痛容顏,不解地問︰「弈少爺何以見得,奴婢不願許嫁?」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