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其他因應的措施,他可以再行安排。
他拔起車鑰匙,毅然決然的走進電梯。
當他走進公寓,門倏然一開,立刻看到唐貴霓。
大廳的coffeetable上,滿滿都是文件,電視也開著,凌晨快三點,這個女人居然還醒著。
在門打開的一剎那,唐貴霓心跳飛快,一顆心已經快要跳出嘴巴,正塞在喉嚨,害她差點無法呼吸。
「是……是你。」
他沒想到自己這麼不受歡迎,原本就惡劣的情緒更惡劣了。
「干嘛像看到鬼一樣?」
說到「鬼」這個字,她的臉色又變得更慘白些。
「沒……沒有啊!」
「屋里還有別人嗎?」不然干嘛一副被抓包的表情?他皺起眉。「你在我的地盤上偷漢子?」他眯起眼楮問,月兌掉外套,解開袖扣。
今晚他正需要一個「沙包」,他雖然極度不希望她提供「情夫沙包」,但如果有,他不介意把「情夫沙包」捶到虛月兌。
她用力深呼吸幾下。
是段耀凌,是他,他終於回來了!
「如果屋里有別人,我會待在這里辦公嗎?」
「我不知道區區的『貴霓時尚』有這麼多公事待辦。」他瞄一眼卷宗堆,走到她身邊的沙發坐下來。
「貴霓模特兒經紀公司」已經正式進階為「貴霓時尚」,朝全方位發展。
因為她堅持要用自己的名字打頭陣,固執得像頭驢子,他拗不過她,只好暗中增加保護她的人手。
「好啦好啦!反正我就是不如你精明干練,能力滿分。」她坐在地上咕噥。
其實這幾天,一到晚上,她辦公事也不專心,看電影也不專心,她重復播放「我的失憶女友」,這部電影述說了她心里最深的渴望,因此百看不厭。
而她不敢睡覺的原因,則跟樓上幽幽的「芳鄰」有關。
「芳鄰」偶爾會在凌晨四點許出現,踏著高跟鞋,逼她重新回味用「腦漿鞋」鞋跟敲破額頭,腦漿四濺的恐怖想像。
這種想像仿佛有生命力似的,一旦出現過,下次再出現,「劇情」一定往後發展,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到,這位黑暗系美女望著死丈夫,微微倩笑的模樣……
天哪!
想到此,她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前幾天正午時分,傳說陽氣最盛的時候,她硬拉著控管人員到樓上去看個分明,她才不相信樓上沒有住人……
事實上她錯了,樓上真的沒有住人!
她倒不擔心得罪了那位頻頻強調「闖進空屋是違規」的控管人員,倒是擔心那抹「芳魂」、那個「黑暗系美女」已經記住她的樣子,下次她的鞋跟就會敲向……
「啊!」有東西在動。
「干什麼?」他不悅地瞪著她看。「我拿個選台器,你也要這樣大驚小敝?」
看來他是多慮了,她根本還是活跳跳的活龍一尾,根本不必他來操心,只是氣色稍嫌不好看。
「這部片是什麼?」他只看中間的片段,不太清楚在演些什麼。
她也有點懊惱自己草木皆兵的反應。
「什麼,這部片喔……就是在講一個發生車禍的女孩,因為腦部受傷,失去短期記憶的能力,所以每天早上醒來,她都以為是車禍當天的早晨,她完全忘了車禍,腦子每天都reset一次,她會過完一天,但到了隔天早晨睡醒,又忘了前一天發生的事。她永遠都在過『車禍的那一天』,盡避每天際遇都不同。」
「你是說,她的大腦每天早上都會重開機一次,前一天的記憶都清掉了?」
她嘆了口氣,好像無限欣羨。「對。」
這有什麼好羨慕的?「現在的電影越來越膚淺了。」
「但我喜歡這個點子。」她如夢似幻地說道。「如果我們在你十歲、我六歲那年腦部受傷,我們就會永遠活在對彼此沒有仇恨的時候。啪,每天重開機,每天都玩得好開心。」第一次,她在他面前笑得好溫柔。
難道他們之間,現在就只剩下仇恨而已嗎?連她的心也被仇恨填滿了嗎?
他心里苦澀地跳出這句問話。
「真是個白痴的想法。』他的嘴比腦筋動得更快,反射性地說出傷她的話。
「所以我才說『如果』啊!」
他勾著西裝外套,站起身往房間走去。
「等等,你今晚要睡在這里嗎?」她半爬起身,滿懷不敢置信期待的問。
「不可以嗎?」他挑起眉,離開大廳。
扣嘍!她不安亂顫的心髒頓時安回原位。
這個男人,難道不能說一句直接肯定或直接否定的話嗎?這種規矩外的答案,乍听之下,沒想清楚,還以為他是在拒絕呢!
她眨了眨眼楮,坐回原位。
……今天晚上她有伴了,而且是段耀凌!
不管現在的他如何,他們一起生活的那年,每逢打雷下雨,他總是第一個跑到她房間,在她還沒鑽進被窩里瑟瑟發抖之前,搶先將她抱進懷里,說著一個又一個魔幻的故事。
那些故事,內容總不月兌一個被繼母虐待的小男孩,如何運用力量與智慧,逃開繼母的魔爪,到世界各地冒險,最後殺了惡龍,娶公主為妻。
她還記得他說起壞繼母的神情,那麼木然、那麼僵硬,好像他身歷其境……
一個想法閃過她的腦際,快得讓她抓不住,卻又在她心頭留下疙瘩。
她側著頭想了好久,卻又抓不回那瞬間的感覺。
她喝了一口茶,看著液晶電視上浪漫又爆笑的電影片段,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知為何,想到段耀凌就在她身邊,她就覺得好安心。
明明他是最想傷害她的人之一,怎麼可能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皺著眉,苦思起這個世紀大謎題。
餅了一個小時,電影演到了尾聲,唐貴霓抬頭看看時鐘,快五點了。
今晚,那個黑暗系美女沒有搞怪。
沒有喀喀喀喀高跟鞋走路的聲音,沒有彈珠潑到地上的聲音,也沒有大石球在地上滾來滾去的聲音。
說不定就是因為段耀凌陽氣重,才能平安度過這一夜。
呼∼∼好困!
她伸了個懶腰,關上電視,打算回房去睡。
一片空寂中,她才听到一陣抑抑續續的低咆聲響起。
又來了!今天換那個被敲破腦袋的死丈夫發出怨恨的申吟了嗎?
她寒毛直豎,眯起雙眸,听聲辨位,想知道聲音來自何方。
站起身,睡裙下擺在她小腿邊晃動。她循著聲音,追著追著……居然來到段耀凌的睡房外。
她附耳一听——他在叫,是他在叫!
低沉的爆吼嗚咽經過隔音設備的阻撓,變得極其低微,但是那聲音听起來好像很痛苦似的……她伸手一旋門把,發現門被鎖上了。
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她瑟瑟發抖,努力定神去想。
這棟超智慧大樓有防偷、防搶、防風災、防雨淋、防地震的效果,被歹徒襲擊的可能微乎其微。她拍門叫他、喊他,只听得見像作惡噩般的大吼大叫。
如果他被襲擊,他應該會求救,不是嗎?至少也會越叫越虛弱,對吧?
她邊听邊判斷,確定他是陷在夢魘中無法自拔,但她又無法太放心,在門口流連不去。
現在回想,幾次探索這層公寓時,就對他房里的隔音設備感到好奇。
當時猜,也許他愛靜怕吵,現在倒著想……會不會是他早已知道他作夢時會吵到別人,所以才做隔音設備?
雖然聲音隱隱的,但她仍然不放心,原本打算回房尋個好眠的主意打消。她匆匆回房,取來一件御寒的棉褸穿上,坐靠在他門旁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