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你的春秋大夢!」凌空橫來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劫走酒壇,同時大腳將人踹飛出去。
依多年被踹經驗,富有如此踹人勁道與韻律的,非那人莫屬。管菜刀以慘不忍睹的姿勢被兩名戰友接住,才站穩就裝出可憐樣博取同情。
「舒、舒老大,你怎下來了?」唉!真是天要亡他啊!舒老大不是窩在房里頭嗎?
「再不下來,明日大概只會剩下‘三人倒’了。」安放下酒壇,舒仲斜睨道。
「哎呀!我們會是那種不知節制的人嗎?」三人異口同聲干笑,默契好得不得了。
就是會!撇了撇嘴,舒仲索性大方道。「放心!明日重新開張,會讓你們和大伙兒同樂盡興喝個夠的……」
「哇——舒老大英明……」、「果然是兄弟啊……」、「老大,請接受我仰慕的一吻……」
霎時間,三人樂得手舞足蹈,蜂擁而上抱住舒仲以表激動之情,玄青更是堅決要獻上珍貴的初吻來回報,連日來提心吊膽深怕被報復的緊張情緒一掃而空,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惡心死了!」嫌惡地撥開三只八爪章魚,驚濤駭浪險險躲過狼吻,舒仲叫罵。「別再來了,不然連酒香都沒得聞。」
「喲——舒老大害羞了!」盡避笑得花枝亂顫故作嬌羞調侃,為了明日的幸福,三人倒也真不敢再作怪。
杜老頭像在看戲班子演戲似的,雖笑得合不攏嘴,正經事倒也沒忘記做。對著密密麻麻的酒壇子清點貨量無誤,向舒仲示意了下便離開了。
「素心妮子呢?」待閑雜人等一一走個精光後,舒仲這才發現都沒瞧見她,不免質問三名閑人。
「舒掌櫃找我有事?」才提了桶水進來,準備將修復完整的桌椅擦拭干淨,就听他在找人,宮素心連忙出聲應和。
「想請你同我去辦件事兒。」沉沉眼眸笑瞅,舒仲走近她,隨手接過小手里的水桶。
爆素心還來不及回答呢,管菜刀就笑著巴結。「有事吩咐下來就成了,何必舒老大你親自出馬?」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多多逢迎討好準沒錯。
冷笑一聲,將水桶抹布塞進他懷里。「那就麻煩了!」順勢牽起女敕白小手往門口走去,臨離去前,舒仲回頭笑亮一口白牙。「回來時我要看到一塵不染、窗明幾淨的飯館,注意——一、塵、不、染。」
炳哈……馬屁拍到馬腳上去了,真是活該啊!目送舒仲二人遠去,了凡、玄青滿臉的惡意卻又故作不勝唏噓,拍拍已然僵化的可憐人肩膀。
「好好擦吧!」話才說完,兩人已然轟然大笑,只因他們都清楚知道舒仲口中說的一塵不染就是真如字面上的解釋,絕對不打折的。
「嗚……我、我怎那麼倒楣啊我……」哭天搶地的痛泣,手腳卻不慢地一手一個勾住人,語氣非常危險。「……是兄弟就該有難同當……」
「禿驢,你怎麼說?」小胡子抖的挺凶,笑睇大光頭。
大光頭悲傷點點頭。「唉……牛鼻子,今日是該——」
「割袍斷義的時候了!」兩聲暴喝同時吼出,聲音主人有志一同月兌離惡人箝制,手牽手大笑跑得不見人影,徒留下一名暴怒男人氣極的惡咒聲……
「舒、舒掌櫃,你要帶我上哪兒?」迷迷糊糊一路被牽到市井街道上,宮素心這才大夢初醒地問身旁那個看起來心情很好的男人。
笑睨著她,舒仲沒回答,逛大街似的漫步閑晃,直至一家專租借馬車的驛站店門口才停下步伐。
「舒掌櫃,你要出遠門嗎?」直覺以為他要租車遠行,不然佇在這兒做啥?
「不!」瞳眸含笑,薄唇吊詭地往上一勾。
啊——又來了!那種狐狸般的笑容再次出現了,宮素心這回非常肯定自己沒有看走眼,因為那抹詭譎笑意還掛在他臉上呢!
驀地,他俯身在她耳邊輕悄悄不知耳語些什麼,只見她兩眼霎時間瞠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瞪視著他。「你是認真的?」老天爺!她該不曾是幻听了吧?
「怎麼,你不想報仇嗎?」劍眉微挑,笑意湛然慫恿。「別忘了,你也是受害人。」
呃……他這麼說也對!可是那樣做好惡毒耶!爆素心陷入天人交戰中,根深柢固的良心道德叫囂著不能這樣,可是不知何時萌生的邪惡之芽卻一直在引誘她。
瞧出她蠢蠢欲動的頑心,舒仲適時蠱惑道︰「很好玩喔!」
當!良心被一腳踢到天邊去,邪惡勢力大獲全勝。眨巴水靈靈大眼,她噗嗤笑出聲來,神情竟有絲期待之色。
舒仲知道自己慫恿成功了,不由分說拉著她閃入店內,好一會兒後兩人才又步出店門外,同時仰首望向泛著昏黃暮色的天際,兩人相視一笑,笑中有著心知肚明的默契與了然……
「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舒大掌櫃吶!」矯柔做作的女嗓嬌滴滴響起,突兀地破壞了那份幽情。「哎呀!身邊這位不就是那個臉上有著一大片胎記的丑丫頭嗎?」李紅月掩嘴輕笑,眼底有著顯而易見的鄙視。
喝!今兒個心血來潮,想說趁「尋芳閣」尚未開張接客前,先出來挑些胭脂花粉,沒料到才挑完脂粉、正想回去好生梳妝打扮迎接恩客,卻在回程中遇上了讓她心懷怨恨的人,這下子不好生譏諷一番怎能甘心。
一見有外人注意,宮素心反射性地垂首以發遮面,避免他人瞧見自己臉龐。可這舉動卻讓李紅月誤以為她因自卑而躲藏,心下不免更加快意幾分。
「呵呵……那張臉再怎麼躲還是嚇人啊!何不就干脆抬起來讓大家瞧清楚,也好適應隨時會有丑如夜叉的姑娘在金陵城內活動。」惡毒的言語一句句吐出,引得許多路人好奇佇足,以為發生啥事了?
靶受到越來越多的人群聚集,那一雙雙好奇目光如針般落在她身上,宮素心心中一緊,沉默低調地悄悄移步躲在舒仲身後,想避開眾人對她的注目。
雖知她真實面貌並不丑怪,而且還清麗妍美無比,也隱約可以猜測出她閃避人群的注目並非自卑,而是另有至今他還不清楚的原因。但听聞李紅月這般惡毒嘲笑,舒仲還是極為不悅憤怒,只覺心口怒焰滔天,恨不得縫了那女人的臭嘴。若非他有不打女人的原則,早就一拳將她打歪去喘著了。
「紅月姑娘,真巧啊,咱們又見面了!」瞄了眼她袒胸露背的薄紗衣裳,盡避心底怒火賁張,依舊端起人畜無害的笑臉。「有句話兒在下老早就想說了,不知紅月姑娘听不听得入耳?」
經過上次教訓,李紅月知曉他嘴舌犀利,是以戒備地瞪著他,倒是現場有不少好事民眾曾親眼目睹或听聞街頭巷尾的流言,知道兩人前些日子在口舌上有所斗氣,這會兒舒仲才起個頭,許多人便聚精會神等著他有何驚人之語?
啊——這語調與他準備算計管菜刀他們時一模一樣!相處時日越久,宮素心已能多少模出舒仲的表里不一,心中有底他接下來大概也不會有啥好話了,甚至可能還讓人極為難堪。
想到這里,她連忙拉拉他衣衫,細聲低語。「舒掌櫃,咱們走吧!那些話我不介意的。」唉!舒掌櫃的舌是淬過毒的,連那三個頑劣份子有時都會被氣得半死了,更何況是這個花魁姑娘,真不知她能不能抵擋得了?看來還是快快離開是非之地,免得等會兒有人活活給氣死那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