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司機居然正看著她。那種定楮的看法,讓琦芃有些毛骨聳然的低頭望了自己一眼,淺藍色的套頭羊毛衣,斜格紋的深褐色蘇格蘭海芙絨長裙,黑色的長筒靴……她很正常啊。
咦?是,是……她的臉嗎?
琦芃翻出小鏡子,找尋著可能殘留在臉上的什麼調味醬或者是一些髒東西之類的,可是……沒有啊!她蹙眉的收回了視線,才發覺那人又轉頭回去開車了。
般什麼嘛,她在心底嘀咕著,裝神秘啊?不跟她說話,還這樣看她?看她怎麼「吵」死他。
她記得那人能听英語,于是琦芃開始一股腦兒的當起了長舌婦。
「喂,我听說你們韋特王子是半個台灣人啊?傳說十年前韋特王子從火場中被救出痊愈後,竟然發現他突然長高了一寸半,腳也長大了一些些啊?是真的嗎?」琦芃一口氣不停的嘰哩瓜啦問個沒完。
她從南說到北,「至于你們韋特王子有一點就很不對了,他既然要崇尚西方的一夫一妻的話,那他就做個徹底嘛……喂,不是听說他去年年底還準備和哪一國的艾瑪公主訂婚了嗎?他怎麼又停下來不訂了呢?」她越講越激動,「他唷,不是我要講他,婚不趕快跟人家訂一訂,結一結,反而繼續養那麼多的情婦,交個沒完沒了的女朋友?你講,你講……他這樣跟你們中東男人一次娶四個老婆有什麼差別?依我看來呀,那差別可大了呢。因為他比那些人還要可惡……」話匣子一打開後,也不管有沒有人听她的話,便大肆批評外加全力撻伐。
「哦?為什麼?」只露出一雙眼楮的怪司機,轉頭過來瞄了她一眼。
有問有答才過癮嘛,琦芃完全沒有多想,便指天罵地,指桑罵槐;我罵,我罵,我罵罵罵……
「因為那些人娶四個老婆後,就不能亂交其他的女朋友了,可是他就偏不呀,不結婚,然後再來交女朋友像換衣服一樣,天哪!」她嘰嘰喳喳,數落個沒完沒了,「我有時候還真為他下一個女朋友擔心呢,愛滋病多猖撅呀?也不知道那個倒楣的女人會他給傳染了……」
「你詛咒他?」
「我哪有?!」她差點兒沒對天發誓,「這些都是雜志上寫的,那篇雜志很有趣喔,它在後面還搞了個排行榜耶,那個排行榜就是預測全球最容易得花柳病的公子前十名,你猜你們王子是第幾名?」
「第一名?」
琦芃眉飛色舞外加幾分的神秘嚷著,「沒有,沒有,你們王子只輸給一個人,你知道是誰嗎?」
開車的司機很識相的搖頭。
「我宣布答案喔,嘿嘿,是羅素克洛啦。」
她樂的繼續滔滔不絕的講著小老百姓間所流傳的八卦。
「唷喝!他開派對喔。」夸張的叫一聲,她連「家教」兩個字怎麼寫都全忘了。琦芃把平常听過或看到的小道新聞全數道出,連形容詞都一樣喔,「好個行為乖張的黃金單身漢!喂,喂……你曉得的嘛?就是那次呀,在西班牙外海的無人小島那次啊!」
對所謂的「黃金單身漢」與「花花分子」用情不專,專門干盡傷透女人心壞事的臭男人,向采為琦芃所不齒,所以有機會談論時,只能以一吐為快來形容。
如果說,那些話全是影射的話,那似乎也有點對,在說著,說著之間,雷超與另一個陌生女人一起死在床上的景象又回到了她的腦海中。
「所以呀,姊姊我勸你,千萬不要辜負那個愛你的女人,真的!因為女人一旦被辜負了以後,輕者傷神傷心;重則神經錯亂,什麼恐怖的事都做的出來,你真的不能學你們王子喔……」
琦芃長途飛行,加上高談闊論的半天,她累了,最後她咕噥在口里的幾句話,也就睡著了。
司機將車往山路停了下來,將身上的外套月兌下,蓋住睡著的琦芃後,才又繼續上路。
第五章
韋特又望了一眼坐在他身邊睡著的琦芃。
他曾經愛過這個女人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上次從印尼回到這里,他打了那通邀她來日內瓦的電話後,就有那個感覺。從她上車後到剛才她睡著前,那份感覺達到了最高蜂,強烈的叫他不知所措。
這真的很離譜,說出來不要說他不相信,應該就連她也不會信——他真的曾經很深很深的愛過她。
就算他從小一直到他二十歲間的記憶,在十年前香港的那場大火中,因缺氧下而全部喪失了,可是這十年來,就他的記憶所及,他的生命中應該不可能有「宋琦芃」這號人物曾經出現過,所以也就不可能有這一個事實存在過。
他與她應該是兩條獨立的平行線,不會有所交集的。
她是一位在台灣受教育長大的女性,有個九歲的獨子。她未婚,因此她獨立的撫養著她死去的男友留給她的遺月復子。
她年收入六十萬,住的房子與開的車子是她老板的,也因此有傳言,她正被她的老板包養著。
依他對女人的欣賞看來,她不是嬌艷明媚的玫瑰花。玫瑰很快就凋謝了,她很像是長在綠洲里的仙人掌,常綠且耐渴,終年如此,並且百看不厭。
他手邊所收集來的她所有的照片顯示,她真的很耐看,歲月幾乎沒有在她身上鑿下痕跡。
在他的標準里,她的外表算是東方女性中的平凡人。
那照這樣看起來的話,他是應該不會多看她兩眼的,對她應該像這幾年間有幾名硬是闖入他私生活偷窺的女狗仔一樣,擺擺架勢嚇走她們以後,狗仔周刊道歉和解就了事了。
並且,他的朋友都知道他有個習慣,已婚的女人與處女他都不踫,因為她們通常都會很麻煩。
而這個長他兩歲的小熬人,既不是已婚,也非處女,如果她正好是位歐洲某國的傾國傾城名嬡淑女的話,那他會追求她還有點道理可講。
可是……
韋特瞄了一眼,頭顱晃來晃去,最後晃到他肩上的那張可愛臉孔時,不禁蹙眉,低聲問,「我曾經愛過你嗎?」
他從來就不喜歡女人碎嘴,可是,剛才,身旁有個手插著腰的小茶壺,指天罵地的說些他也略有耳聞的小道新聞時,他竟也不覺得煩厭,反倒是像听著她說別人的八卦似的愉快。
悄悄地,她臉頰上緩緩地流下了兩行的清淚。
韋特嚇了一跳,怎麼哭了?趕緊將車往路旁停好。
她粉女敕的小口中,在睡夢中輕吐著愁悵的嘆息,「超……我等你……一直,一直的等你……」
「超」?對中文也說寫流利的他蹙著眉,猜測她剛才所說的話,那個「超」字是人噦?難道是她死去男友的名字?
為什麼他會越來越被她的情緒所感染?頭一次,他突然對女人心生憐惜了起來。這十年來,她就是那樣堅苦卓絕的撫養著她男友留給她的遺月復子?她為什麼不結婚?卻寧可如此近乎「苦守寒窯」?
她剛剛說的是夢話,對嗎?她居然還在等那個已經死了十年的人?想到這里,他竟突然的莫名其妙嫉妒起她那個死去的男友。
如果輪回說成立的話,那麼他難道是她前世的愛人?不然為什麼他會有曾愛過她的感覺,並且還嫉妒起一個死了十年的人?這一切的心生憐惜及微妙的嫉妒所為何來?
替她拭完淚後韋特一邊忖著,一邊繼續開車上路。
火舌就要吞噬她了!
但,果足卻沉重如千金不得動彈,她驚駭的望著已然要觸向裙擺的火苗……
「不要走,小琦,陪我,留下來陪我……」雷超淒厲的吶喊從火場中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