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餐桌的另一端,炒得又油又黏的炒飯,這些萊算不上豪華,卻已經可說是雲泥之別。
雷浩的視線簡直離不開她桌前的料理。
「這是你煮的?」語氣里是明顯的訝異。
「是呀。」紀真真用叉子卷起面條,優雅的放進嘴里慢慢咀嚼著。「都是一些很簡單的料理,可以吃就好。」
如果她吃的那些算「可以吃就好」,那雷浩眼前這盤炒飯簡直像是廚余。
「你怎麼不吃?愉悅的眼神望向那盤恐怖的炒飯,她迫不及待想欣賞他的表情。「肚子不餓嗎?」
眼神移回眼前的炒飯,雷浩忽然覺得胃口全失。
他很少下廚,因為沒有必要。
只有在非常不得已的情況之下,他才會考慮自己烹任的可能性,也因此,他的手藝當然不會好到哪里去。
除了煎蛋之外,炒飯是他唯一還算過得去的料理,不用試吃,他就已經知道那味道是什麼了。
絕對比不過對面的味道……
「真好吃。」仿佛人口的是什麼極品料理一樣,紀真真裝模作樣的對他一笑。「只可惜你吃不到。」
雷浩冷冷一哼。「我想大楊只是外表好看而已吧!」
「如果這樣安慰自己會讓你心情比較好……」她聳聳肩,綻出一個愉悅快樂的笑。「我不介意,完全不介意,呵呵。」
就算是白痴都看得出來她幸災樂禍的意圖之明顯。
雷潔皺了皺眉,決定不讓她看笑活,端起炒飯走到流理台前,舀了一匙送進口中。
惡——鹽放太多了。
他的眉皺得更緊,卻礙于背後的視線不能吐出來。
「怎樣?」紀真真竊笑。「你的背都僵了。」
勉為其難將口中的飯粒全數吞下,他十分冷靜的開口,「還不錯。」
他將湯匙放了回去,沒有想再動它的念頭。
「不過,我現在還不餓,晚一點再吃吧!」
想當然耳,炒飯最後進的不是他的肚子。
是廚房的垃圾簡。
***
一個人的忍耐極限可以到達什麼地步?
時間是第三天中午。
紀真真的料理一天比一天豪華,而他吃的東西卻是一天比一天難吃。炒飯、泡面、速食餐包,就是這幾樣東西不停的循環。
當她端出香味四溢的紅燒牛腩時,雷浩已經面無人色了。
「要不要吃?」饒是一開始原本就打算整他的紀真真,也已經開始覺得不忍。「反正我煮了很多,分你吃也沒關系。」
「不用了。」他打開泡面蓋,微弱的香氣根本不敵那一鍋肉,但他還是面不改色的說著違心之論。「我不喜歡吃牛肉。」
「真的?」盛好了飯,淋上滿滿一大匙的湯汁和大塊大塊的肉及蔬菜,紀真真炫耀似的從他面前滑過,香味四溢。「好香喔,真搞不懂你怎麼會寧願吃泡面,好可惜呢。」
口水如洪水般在他嘴里泛濫了起來。
雷浩塞一口面進嘴里止饑,卻是愈吃愈不滿足。
紀真真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看著雷浩滿臉痛苦的表情,終于忍不住的搶過他的碗,將那淡而無味的泡面全數倒進水槽中。
「你做什麼廣他皺眉抗議。
「解救你啊!」她隨手取來一個于淨的碗替他盛飯。「你吃那碗面的表情像在吞毒藥,我想應該很難吃。」
「怎麼會?」他還在死鴨子嘴硬。「我想大小姐一定沒吃過泡面這種平民化的東西,下次你可以試看看,很好吃的。」
她瞄了他一眼,將一大碗裝滿了肉的飯遞給他。
「少孩子氣了。」她嗤笑他。「你只是不願意承認我,並非如你想像一般的果真一無是處,雖然……」
她聳肩又道︰「我的確沒有吃過泡面,但我寧願自己煮。」
雷浩瞪著眼前的美食,掙扎十秒,他的胃宣告陣亡。
送一口排了湯汁的飯進嘴里,香氣頓時充滿了整個口中。顆顆分明的飯粒加上人口即化的肉塊以及濃郁的湯汁.好吃得讓他不敢相信。
看見雷浩驚訝的表情,紀真真不禁有些得意。
「怎樣?還不賴吧?」
「很好吃。」再送一口進嘴里。「看不出來你的手藝不錯。」
「那當然。」端起自己的那一碗,她也送了一口飯人嘴。「再怎麼說,我也是拜師學藝過的,雖然比不上師父,好歹有五、六成功力。」
雷潔挑眉,不解的看著她。「你不是千金大小姐嗎?為什麼要學烹飪?這也是捉住男人心的手段之一?」
紀真真聞言,臉色一沉。
兩人之間原本稍稍舒緩的氣氛,因為這句話又緊繃了起來。
「嚴格說起來,算。」放下碗筷,她面無表情的瞪著他。「那時我還是可憐的肥豬,天真的相信內在比外在更重要。我學烹任,學畫畫,學語文,什麼都學,只要是可以增加氣質的我全都去學,但還是沒有男人願意回頭看我一眼。事實證明,要捉住男人的心,最好的手段就是美麗,其他都是狗屁。」
話聲落下,廚房里久久沒有一點聲音。
雷浩愕然,他完全沒有想到她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
在他的預期中,她也許是譏誚的回嘴,也許是火冒三丈,卻沒有想到是這樣充滿強大怒氣的冰冷憤怒。
「我吃不下了。」紀真真站起身。「你自己吃吧!」語畢,她轉身高開。
第八章
他踩到她的痛腳了。
由紀真真連續三天將他當成隱形人一般對待的情況看來,事情是如此沒錯。比起之前的唇槍舌劍,現在兩人的相處只能用「相敬如冰」來形客。
她徹底忽略他簡直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就連兩人面對面坐著,她的視線也仿佛越過他落在他身後的事物上。
這回,她是真的生氣了。
非常非常生氣。
雷浩實在想不通。
即使她曾經有過那麼一段悲慘的胖妹生活,但如今的紀真真在愛情國度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個男人不臣服在她裙下?
而且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皺眉看著桌前埋首畫畫的人,一句話在喉間上上下下,最後他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桌前的人兒沒有反應,就像他從來不曾開口。
雷浩半撐起身體,瞪著那張素淨專注的臉。
這幾天來,她一直是這樣樸素的打扮。
沒有濃妝艷抹,不再有精心的打扮,一切都是樸素而自然,就連長發也是隨意挽起,任發絲四落。
他懷疑有幾個人看過她這?
怕是五根手指頭數得出來。
對紀真真來說,美貌是她的武器,也像是她的第二生命。不管什麼時候,她總是以最美麗的姿態呈現在眾人眼前。
也許是因為他不在她的狩獵範圍之內,所以她能這樣毫不在意的素淨著一張臉與他同虛在一個屋檐下。
當然,更有可能是她根本恨他人骨,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雷浩相信後者的可能性大些。
不可否認,他對她始終沒什麼好感。
先人為主的印象,讓他始終將她定位在一個惹人厭的膚淺女人上頭,即使知道她悲慘的過去,也沒有撼動這種印象分毫。只是現在,在面對她冰冷而持久的憤怒後,他不禁開始想︰他是否太過武斷?
以德報怨從來就只是一句口號,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遭受別人不公平的對待時,還能寬大為懷。
察覺到自己在為她的行為找借口,雷潔在心里暗暗低咒一聲。
不管怎樣,她玩弄別人的感情是事實;她以美貌為武器,將男人當成戰利品一樣收集也是事實。事實就是事實,錯就是錯,任何理由都不能做為犯錯的借口。
既然如此,那他現在心里那莫名內疚的情緒又是怎麼一回事?誰來告訴他,他為什麼要因為說出事實而感到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