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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方勝結 第3頁

作者︰針葉

唉!無語怨東風地再一嘆,秋水無骨的手很無奈地從額上滑落,向他伸出,「百里新語。」

他微怔,盯著伸到眼皮下的手,不知該如何。手很白,淡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膚下若隱若現。不知……這手牽在掌中是何等柔滑……

腦中剛跳出這個念頭,他臉色微變,暗罵自己心術不正。眼角微微瞥開,見到被喚「邦寧」的護衛沖自己打手勢……恕他蠢笨,不能理解那莫名其妙的手勢。

第1章(2)

移開視線,不顧邦寧遽然變冷的視線,他正要轉身,無骨小手已握住他的大掌。乍愣之下,手被用力搖了搖,丟開,她的笑語同時響在耳邊——

「易公子,歡迎光臨我煙火樓,擇日,百里新語恭候大駕!」說完,她轉身走入轎內,依舊是步步搖情落月。

坐定,起轎,一行人詭異地來,詭異地去——別人怎麼看易季布不知道,至少,他心里就這麼認為。

煙火樓?什麼地方?她在這城里究竟是個什麼角色?

面無表情,眼瞳垂落。

展開的右掌尚余她的香氣和觸感,他五指微微動了動,緩緩垂下。袖落的須臾,將那抹未及消散于空中的芬芳,挽留。

「那個……易大人啊,您這是去哪兒?」

一聲叫喚讓抬腳的男子回頭,「孫總把?在下回官衙。」

火情已滅,後繼工作也安排妥當,他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回衙署閱讀風物志,以盡快了解此地民情。

「季大人若不介意,等下官一同回去,可好?」孫總把一張黝黑的臉揚起微笑。

易季布頷首,找了一處不礙事的角落站著。他見孫總把向救火兵交代幾句,往回走的當口,身後傳來一道輕沉的腳步聲。隨著他的轉身,輕朗的嗓音響起——

「易大人救火之急,果敢明敏,宗某佩服。」

來到他身後的是一名年輕男子,頭戴蒼水玉冠,褐綢春衫,外罩藍羅半袖袍,袍上繡以雲藤水紋,腰帶上掛著三個玉佩,手中正拿著一把折扇輕搖。

一句話形容——滿身的財大氣粗。

易季布不認識此人,只當他過來打招呼,听他話中並無敵意,僅點頭笑了笑。

「當機立斷以鐵錨拉斷橫梁,再劈斷四根主柱,借屋頂倒塌來阻止火勢蔓延,易大人,你讓宗某不得不佩服啊。今日,宗某可否有幸交你這個朋友?」

「宗公子過獎,這些只是救火的常識。」他臉色不變。交朋友當然可以,但這人總是「宗某宗某」,至少也要讓他知道名字才行。

罷這麼想著,孫總把已經走過來,「咦,宗公子也被這小火吸引來?」

「有熱鬧,當然要看。」宗公子搖著折扇,眼楮不離易季布。

「這當然、這當然。啊,這位是易大人,大都新調的同知,昨兒剛到。」孫總把笑著為兩人引見,「易大人,這位是清風酒樓老板,宗盛道宗公子。宗公子才高八斗,風流倜儻,與易大人年紀相仿,日後見面的機會一定很多。」

為什麼見面的機會多?是說他與宗公子一般風流,還是說他會常去清風酒樓?或者,宗公子是個惹事之輩,常被請去衙門?

盯著孫總把過于獻媚的笑,易季布暗忖。同樣是拿官俸,但同知的俸祿不比以往,他無奢侈之習,斷然不會常去酒樓,兩人若常有機會相見……嗯,多半是宗公子被請入官衙。

如此說來,此人算是個生事擾民之人。

心中有了定數,他抬頭,「宗公子,在下初來貴寶地,日後還請多多指教。」他有自己的堅持,但官場混得久,虛應逢迎的嘴臉見得多,做起來也自然。

宗盛道哈哈一笑,「啪」地收了折扇,眼含趣味打量他一陣,方道︰「易大人啊易大人,易同知,宗某……定要交你這個朋友。」他回頭,召過身後一聲不吭的侍僮,指著易季布道︰「記下,易大人是本公子新交的朋友,他去清風樓,無論帶多少朋友,三頓免費。」

「是。」侍僮從懷中掏出本子,「刷刷」寫下數行字。

伸手拍拍易季布的肩,宗盛道另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含笑離開。侍僮記完後,看了易季布一眼,面無表情追著主子離去。

不明所以盯著拐彎處消失的身影,他只當生意人好客,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舉步向官衙行走。身邊,孫總把顫抖而興奮的聲音響起——

「易大人、易大人啊……」

「孫叔,不在官衙,你不介意我喚一聲孫叔,你就喚我季布吧。我初來,有些事還望您多指點。」

孫總把微微一愣,隨即點頭。他本就是豪爽性子,當下改了稱呼︰「季布啊,你剛來城里,有些事還是要知道的,不然,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可不好。」見他點頭,將步速調得與他同步,孫總把四下望了望,小聲道,「這城里,有些人惹不起。」

「哦?」袖中雙拳微緊,隨即緩緩放開,他輕輕點頭。

又是如此,在哪兒都是如此。哪兒都有惹不起的人,都有得罪不起的官,在大都……在大都……罷罷,事如雲煙,過去的都過去了,他又何必將自己困在往事里。

既來之,則……安之。

剎住跑開的思緒,他丟開往事,細听孫總把在耳邊輕語。

「這世上,有錢的是大爺,大爺中的大爺就更是大爺了,得罪不得。剛才那宗公子,是城北清風酒樓老板。要說一家酒樓老板,也算不得什麼,不過啊,宗家是咱們城里百年釀酒的行家,宗氏釀酒無人可及,這一代只有他一位公子,宗老爺是疼到骨子里去了,他開酒樓,宗老爺當他好玩,沒想到居然也有今天這個聲色。都二十八了,也沒見他娶妻。」

也就是說,宗公子不僅祖產富旺,他自身也是個賺錢好手,而且,很風流。

點頭,易季布仔細听著,神色平靜。

「慢慢你就熟悉了,另有城北的陳家,老爺陳放勛,五十多歲,膝下有三位公子皆在外做官,不能得罪。」

「嗯。」

「城南應家,老爺應得財,大地主啊,光是收租就一年吃喝不愁,更別說還開了當鋪茶樓青樓。這應老爺好風雅……咳,總之也是大爺中的大爺,得罪不起。」

「嗯。」

「若你真不小心得罪了這些人,還是可以商量的。這些老爺雖然的,愛財的愛財,背後又有當官的兒子撐著,再怎麼說,咱們吃的也是朝廷俸祿,只要讓他們面子過得去,也不會太多刁難。」

「嗯。」

「不過呢……」孫總把突然壓了聲,似考慮該怎麼說。突然,他丟出一句「季布你等等,我去買兩個饅頭」,也不理他什麼表情,徑自跑向街邊一家饅頭店。

易季布回頭望去,饅頭鋪外掛著巨大旗幡,上書「炙焦饅頭鋪」五字,鋪面前站了許多人等饅頭出籠,生意不錯。孫總把去了一陣,托著兩個荷葉包跑回來,遞一包給他,「來,嘗嘗,城里最有名的饅頭。」

接下,荷葉包未解,入鼻的便是陣陣香氣。這個時辰……他看看天色,日斜半空,肚子不餓。

孫總把見他發呆,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這是城里最時興的饅頭,我兒子最愛吃。」

炙焦饅頭?

易季布捏捏荷葉包,有點硬,不像尋常饅頭那般柔軟。他道聲「謝謝」,沒多說什麼,眼光只在街上梭巡。

「季布,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怎麼說都會有比大爺還大爺的人。」孫總把將剛才沒說完的話繼續,「那人……城里商會老板,個個見了會給三分面子;那人……總是任著自己的喜好做事,有時會過分了些,大家都知道,都盡量順著,就算心里有些怨恨的,也只能打落門牙和血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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