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秋凡衣翻個身,氣息沉穩後,散煙一把拉過周十八,連踢帶推趕到屋外。
「散煙,那是我的床!」不舍地看著釣雪掩門,周十八瞪向拉他出屋的美姑娘,「還有,散煙,你是個姑娘家,不能隨便拉男人的手,知道嗎?再說了,我以後就是你家小姐的相公,你更不可以隨便拉我的手明白嗎?」
他長得哪里像茶了,明明是揪他下床,竟睜眼說瞎打翻了茶水,害他男兒的尊嚴全完了;釣雪好是好了點,可冷森森的眼楮也盯得讓人受不了。他不過想娶凡衣而已,沒犯到她們吧?
「明白你個頭!」丟開他的胳膊,散煙陰陰一瞪,「什麼小姐小姐的,你好大膽子!」草影組秋二統領的床也敢上,他不怕沒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釣雪掩好門,亦是冷面瞪他,「我家公子——」
「等等!」終于清醒的人一手揉臀,一手叫停,「散煙釣雪,凡衣明明是女子,你們為何叫她公子?」一會兒統領,一會兒公子,就是沒听她們叫過小姐。
凡衣的身份真神秘,扮成男兒模樣本就夠吸引人了,居然還是統領哦,听起來似乎很厲害。作為她未來的夫君,他當然要問個清楚。
「少知道一點,你會活得久一點。」除了瞪他,散煙找不到第二種表情。
「那……你們可不可以告訴我,除了討厭臭味,凡衣還討厭什麼,她最喜歡干什麼?听曲?賞花?」被人瞪了四眼,聰明人開始轉移話題。
瞪——還是瞪!兩人靜立于門外,不理會院中喋喋不休的男子。
「那……你們別站在門外,讓我……讓我進去換件衣服可好?」方才被散煙揪出來,他身上只著了件單衣,頭發散亂不能見人。
「休想!」
「散煙,不是我爬到凡衣床上,那明明是我的——」床。
「休想!」
「天地可鑒,我周十八絕對不敢輕薄凡衣。就讓我進屋梳洗可好?」他只不過趁著佳人好夢未醒吻了兩下,不算輕薄吧。
「你——」散煙動了動,嘴角開始抽搐,「我不介意讓你在院子里多睡兩個時辰。」
「那……那……你們幫我拿件外袍出來可好?」聰明人,再退一步,絕不會跟自己的脖子過不去。
「休、想!」
☆☆☆
商賈往來的慶元城東門,一家涼茶鋪子里。
「公子,莊管事又送了封信來,問咱們查得如何。」釣雪將頭貼在白袍公子耳邊,小聲問。
「你兩天前不是回了封信嗎,他怎麼又催命了?」白袍俊鮑子喝著涼茶,目光鎖在角落低聲交談的人身上。
「回是回了,可莊管事在信里說,咱們如何不快些查清冒名者是誰,主人只怕會親自出谷。」莊舟最怕的就是主人出谷,美其名查探究竟,實則游山玩水,樂不思谷。
「主人要來?」白袍公子終于正眼看了看釣雪,頗為詫異。
「沒呢,莊管事只是說,如若咱們還查不出結果,主人就會來了。」紅唇貼著俊秀的側臉,親昵無人的姿態惹來旁人艷羨。
「怎麼查?」白袍公子皺起眉,一把推開美姑娘的投懷,神色微冷。
「統領息怒。」斂眉低頭,釣雪叫出尊稱。
她低眉委屈的模樣,看在其他喝茶者眼中,卻是萬般不舍,有人心中已經開始罵這白袍公子不知好歹,竟然對這嬌美姑娘如此粗魯。
「沒你的事。」一身白袍的秋凡衣揮著袖,再次鎖定角落喝茶的三人。
查根追底向來不是她的專長,想著如何殺人可比揪人狐狸尾巴簡單多了。既然莊舟只是要個冒名者,她就隨便找個冒名者交差。來一個——死無對證。
幽眼一轉,若有若無瞟向三個日本武者,秋凡衣沖釣雪勾勾手指。
總听著散煙在耳邊嘀咕日本商船上有什麼沒什麼的,今日來東門閑逛,本想看看風景,能遇到日本武者實非她意料。不過,既然遇上了,又豈有浪費之理。
吧淨,利落!這是草影組一向的行事風格。
「公子有何吩咐?」乖巧依在她身側,釣雪傾耳听命。
兩人相擁而坐,自然又是羨煞了茶棚里一堆的——男人。
「你前些天不是查到一船的假鈔嗎?那些日本人膽子不小,被官府查到了絕對是死路一條。咱們不妨……嗯……明白嗎?」
「釣雪明白。」听著計策,釣雪一面點頭,一面輕笑出聲,「統領妙計。」
「呵呵,反正查來查去也查不出什麼來,倒不如來個——」惑眼一挑,風情自現。
「投、石、問、路。」
「然後……」
「引、蛇、出、洞!」
「最後呢?」
「殺一儆百!」紅唇吐字如珠,字字打入人心深處。
「哈哈,乖!」
暢快的輕笑引來喝茶者的注目,眾人就見白袍公子掛著邪佞艷笑,輕佻地捏了捏美姑娘水女敕女敕的頰,恣意縱情。
羨慕啊,真是羨慕!
滿鋪的喝茶者眼睜睜看著白袍公子剝了顆花生,以修長縴細的指尖夾著,輕輕放到美姑娘唇邊。美姑娘亦是嬌羞萬分地輕啟檀口,含住白袍公子送上的花生,粉舌在那公子指尖舌忝了一舌忝……
嗦嗦……喝茶的男人們不由舉袖拭了拭流出的口水,心底大叫白袍公子艷福不淺!
貝著輕佻的笑,秋凡衣趣味十足地欣賞著眾人色迷迷的表情,亦非常非常之「隨意」地對上角落處的日本武者。
幸會!
她以眼神問候。三人的眼神很淡、很冷,也很無情。那是——殺手的眼神。
默默與她對上一眼,三人立即收回,喚來伙計結賬。
「散煙還在船上嗎?」勾過釣雪的腦袋,秋凡衣悄問。
坐在茶棚里可不是只為喝茶聊天。散煙想趁著白天再探探日本商船,她們嘛,充其量……嗯,算是放風吧,雖然堂堂秋二統領做放風這種小事有些個大材小用。
「在……不,下來了!」眼角瞥到走來的熟悉身影,釣雪搖頭。
「那好,咱們……吃花生!」優雅地再次拈起一顆花生,慢慢剝了殼,秋凡衣正要遞到釣雪唇邊——
「凡衣!」低低的叫聲帶著一絲悶火,來自突然出現在茶棚外的藍袍公子。
「周十八?」
秋凡衣未驚,倒是釣雪瞪起眼來。
「凡衣!」見她一動不動,周十八一陣風地走近,拉開兩人粘在一塊的身子,晶亮的眼夾著陰霾,瞪向釣雪。
瞪?敢瞪她?釣雪揉揉眼,不信昨天在門外哀求半天的軟公子哥敢瞪她。
正對瞪著,茶棚外又傳來一聲嬌冷的低吼︰「放開我家公子!」
說時遲那時快,茶棚中人眼一花,就見到另一位粉黃衣衫的美姑娘全身噴火沖到藍袍公子身邊,粗魯地推開他高大的身子,母雞護犢般地攔在白袍公子身前,美目如電。
「他是我周某人的妻子,不是你們的公、子!」
藍袍公子似乎心情不佳,陰陰霾霾地看了兩位美姑娘一眼,一言不發地拉起白袍公子就走。白袍公子倒也配合,任他拉著走出茶棚,離開前,竟頑皮地回頭,沖兩位美姑娘眨了眨眼。
「周十八,你好——」後來的那位美姑娘氣呼呼地叫了半句,便讓先前吃花生的美姑娘給拉勸著走了。
半晌——
「我認得那藍袍公子,不正是解夢堂周老爺的八公子嘛!」
「啊——想起來了,前些天听人說,周家八少爺迷上了一位白袍公子,想是剛才那位了。」
「我還听說呀,那八公子疼愛白袍公子可是疼到心坎里去了。」
「可剛才,白袍公子似乎挺喜歡那美麗的姑娘呀?」有人疑問。
「哎呀,許是八公子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他故意氣八公子呢!你沒見他乖乖被八公子拉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