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楚兩人僵持不下,風允天覺得自己似乎該說些話。
「孔兄,你說的話似乎沒有依據,我已有了妻室,楚姑娘不會委屈自己愛上一個有婦之夫。」
「沒有依據?」孔名揚冷冷地笑起來。「惜之的事我了若指掌,而商淨月信誓旦旦地說你對惜之懷著特殊情感,你說我沒有依據?」
淨月……唉,這個誤會始終沒有解開。風允天正色道︰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會娶淨月,就代表我愛的只有她一個,這一生,我的妻子也只有一個,她對自己太沒自信,所以誤會了我和楚姑娘。孔兄,擦亮你的眼仔細看看,我對淨月和對楚姑娘有什麼不同?楚姑娘看我的眼神與看你時,又有什麼不同?’」
心像被重擊一下,孔名揚微一搖晃。「風允天,你果真情深義重。我倒問你,若我說我已殺了商淨月了呢?」
這句話不僅偷爺驚得綠了臉,風允天更是雙目暴睜。
「那我將與你誓不兩立!」臉色迅速變得鐵青,風允天二話不說先抽出紫玉簫。「在解決了你,並將秘圖送回師門後,我會永遠陪伴著淨月。我曾告訴過她,無論她到天涯海角,我會追到天涯海角,即使是幽冥地府,我也要走它一遭。」
生同衾、死同穴,孔名揚有些動容。他放松了瞼上凝滯的表倩,行至不遠處一株枝葉茂密的樹下,雙足一踏躍上枝頭,抱下了一個人。
抱著這個人回到原位,孔名揚使其站立,輕輕在其背後一拍,解去穴道。
「去吧,商淨月,和我的打賭,你是徹徹底底輸了。」
***
淨月早已淚流滿面,但這並非傷心之淚,而是感動之淚。風允天的話。她字字句句清楚地听到了。他一直都是如此愛她,她卻質疑他的心,她是多麼地卑劣啊!
「風大哥!」
想撲進他的懷里尋找撫慰,卻因穴道被制太久,她才踏出一步就是一陣跛躓。
在眾人一眨眼的時間內,風允天已沖到她身邊,及時接住搖搖欲墜的身子,愛逾性命地緊緊摟在胸前。
「淨月,你受苦了。」
啊!她的氣息、她的柔軟,她久違的一聲「風大哥」,都令風允天心底深處觸動不已,像要將她嵌入身體般緊抱著不放。
「不……是我,是我,一切都是我……」激動地在他懷里直搖著頭,淨月咽哽得連話都說不清楚。「我不該懷疑你的心意……方才在樹上听,我簡直羞愧、後悔得無地自容……風大哥,我這麼死腦筋,你一定很氣我吧?一定怪我吧?我再也不會胡思亂想了……有你今天這番話,除非你不要我,我永生永世都不會離開你了……」
「記住你的話,以後,你還要花很多時間好好地補償我。」在眾人面前,風允天毫不掩飾自己對淨月的愛意,輕吻去她的淚珠。
情況變化得如此迅速,偷爺還紅著眼眶,同時已經笑咧了嘴,楚惜之也放下高懸的心。接下來,她必須面對現實了。
「惜之,商淨月已還給風允天了。」孔名揚定定地看著她。
「等一下!」淨月一听,急急掙離風允天的懷抱,拉住往前行去的楚惜之。「楚姐姐,不要去……你會有危險的。」
「傻丫頭。」楚借之朝她淒楚地一笑,縴手為她拭去殘余的淚痕。「瞧你,哭得鼻子都紅了。放心,不會有事的。」
「不行!孔名揚和楚大叔有仇,他一定不會對你好的。」淨月固執得死都不放手。「如果是為了救我讓楚姐姐陷入危險,那還不如帶走的人是我!」
楚惜之輕攬了下淨月,順著這個動作,輕輕巧巧月兌出淨月的拉扯。這丫頭連執拗都執拗得可愛,難怪風允天愛不釋手。
「我要走了,淨月,記得好好地守住你的幸福。」
「楚姐姐……’掙月留不住她,眼睜睜地看著楚惜之走到孔名揚身邊,後者帶著她急奔而去……「楚姐姐!你回來啊!」
喚也喚不回,淨月急得回頭拉起風允天的手,就要追過去。「風大哥,你快去將楚姐姐追回來啊!她被帶走了……」
閉上眼搖搖頭,風允天摟住淨月的腰︰「風夫人、好娘子,你居然叫自己的丈夫去追別的女人?」
「呃?」淨月聞言一怔,但轉念一想,馬上滿臉通紅地捶了風允天一下。「不是這樣的,我是說孔名揚……」
「哦……」這次換偷爺語帶椰揄打斷她。「淨月娃兒,你不只叫自己的丈夫去追別的女人,嘴上還喊著別的男人的名字?」
「才沒有……你們……哎呀!」什麼時間了,他們還有興致逗她?淨月腳一跺。「你們不追,我自己追。」
「別追了。」為了留住她的腳步,風允天手一收摟得更緊。「你看不出來嗎?孔名揚那冰塊似的臉,只有在看到楚姑娘時會稍稍融化。他愛楚姑娘已愛得無可救藥了,我們何必棒打鴛鴦?」
「是啊。」偷爺取笑著淨月,這娃兒又恢復成以前的樣子了,真好玩。「楚惜之平時听到孔名揚三個字,整個表情就全變了,今兒個真的見了人家,她眼里的愛戀就更藏不住了。」
是這樣嗎?被他們這麼一說,淨月好像隱隱約約也有了這種感覺。她轉頭想向兩人問得更清楚,卻見他們一臉笑意地直盯著她。
「你們在笑我?」淨月不依地推開風允天。「你們常常和楚姐姐在一起,當然看得出來。我又不常在楚姐姐身邊……」
那是因為你吃醋。風允天心里暗笑,嘴上可不敢出來,要買一說,包準她馬上羞得掉頭就走。
「好了好了,我們走吧。」偷爺招呼著兩人,掛念著不知道昨天騎來的馬兒跑了沒有。
「再等一下。」淨月阻止了他們離去,眼中忽然變得迷離哀怨。「再讓我拜祭一下爹好嗎?」
陪著淨月走到商不孤墓前,風允天默默地看著淨月無言長跪在墓碑前。這父喪的陰影,想是要好長一陣子才會從她心頭消除。思及此處,他心中下了一個決定,于是悄悄走到淨月身邊,也學她跪了下來。
「風大哥?」淨月驚訝地看著他的動作。
「爹。」風允天誠懇地朝商不孤的墓一拜。淨月是他的妻子,叫商不孤—聲爹天經地義。「我以風允天之名起誓,將永遠保護淨月、疼愛淨月,不會讓她受到任何恐懼、傷害。就請爹安心的瞑目,日後,淨月的幸福就交給我,我絕對會做得比爹更好。」
是多麼深厚的一份感情,才讓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願意做出這種舉動?淨月不能自已地看著風允天的側顏,滿懷著愛意及感恩,也在心里默禱︰
「爹,我以商不孤之女,商淨月之名起誓,將一生一世愛風大哥,做一個能讓他無後顧之憂的妻子。淨月已找到真正的幸福,爹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
隆冬,是風允天與淨月相遇的季節,在偷爺的熱情招待下,他們在洛陽又過了一個隆冬。
年節的鞭炮聲響,大地開始迎接春天的來臨,家家戶戶貼上紅紙、春聯,喜氣洋洋的過完新年。團圓的氣氛正濃,風氏夫妻二人與偷爺卻面臨了分離的場景。
洛陽畢竟不是他的家,風允天決定帶淨月回淮陽的師門,順便將那幅惹出一堆麻煩的「滅天訣」永遠藏起來——說不得就順了孔名揚的意。把它在師父的墓前毀了,反正師父說秘圖由他「處理」的。
柳葉坪上,應是離情依依的場景,偷爺卻擺出一副不屑的表情,用鼻孔瞪視著風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