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妃,別走太遠,以免危險。」東潞關心地說。
月蘅點點頭,往屋後走。
她一邊走,一邊端詳這座草屋,只見殘破僅容蔽身。走到屋後,她突然听到後面的小丘上似有伐木之聲。
她想或許是靈征,便順著山徑走了上去。
這座山丘不算大,但長著茂密的樹林,如今時序已邁入深秋,因此小丘上草木盡已干枯。
眼前手拿斧頭,劈著枯枝的人,正是靈征。
月蘅輕輕來到他的身側。「靈征。」
靈征聞聲,瞥了她一眼,並未停下伐木的動作。
「又是你,有什麼事嗎?」
「我猜,當日你在天劍峽谷意外失蹤之後,可能發生了什麼事,導致你記憶全失。」她平靜地說。
「是嗎?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你不相信,可是我們說的都是真的。你的身分是秋之國的國君——御虎王,那日隨我前來的那兩位,是你從小到大的朋友,也是你的屬下——左、右大將軍。」
靈征沉默不言。
「你現在暫時失去了記憶,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想起我們的。」
「我憑什麼相信你,你又是什麼人?」靈征轉頭,黑眸凝望著她。
「我……我是月蘅,你的妻子。」月蘅微微紅了臉。
「你是我的妻子?我怎麼可能對自己的妻子一點印象都沒有?」靈征勾唇冷笑。
月蘅心中一陣刺痛——
是啊!他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不僅不記得她,還忘得很徹底……
她搖搖頭,忍下心痛的感覺。
「你失去記憶了,所以不記得我。雖然我也不願意相信,但這是事實。」她臉上哀戚愁苦的神色,莫名地觸動靈征內心的某一根弦。
他斂容凝視著她,認真地希望自她身上看到一絲似曾相識的影子。然而,結果卻是令他失望——
「我不認得你。」他說。
月蘅嘆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你想起我。靈征,隨我回去好嗎?也許御醫可以治好你的失憶。」
「隨你回去哪里?」
「秋之國。我說過,你是秋之國的王,必須要回去統治秋之國。」
靈征不語,丟開斧頭,蹲身將砍下來的枯枝綁成一捆。
「你不願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淡漠地說。
今天大概是白來了,他終究還是不相信她。
月蘅看著他回復冷漠的神情,心里有數。
「我會再來的。」她說。
她轉身下山,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屋前大聲嚷嚷的聲音——
「你們又來這里干什麼?到底有什麼企圖!」
听這聲音,她知道是靈征的那位「未婚妻」。
月蘅連忙加快腳步,走到他們面前。
「這位姑娘,真是冒昧打擾了,我們這就走。」她低聲賠禮。
「你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三天兩頭就來一次,煩死人了!」看到月蘅出現,那名女子顯得更加不高興。
「我們告辭了。」
月蘅沒有回答她,逕自轉身帶著少炎和東潞離開。
「秋妃,我們今天白來了,連王上都沒見到。」東潞說。
「不,我剛才在屋後的山丘上見到靈征,但是……其實,結果也跟你說的差不多。」
「是嗎?你跟王上說了些什麼?」
「我請他隨我們回秋之國,他的反應非常不樂意。」
「這也難怪,王上畢竟失去了記憶。」少炎說道。
「我們不能放棄,過幾天再來吧!」
「也只好這樣了。」
數日後,他們再度造訪靈征。
說明來意之後,靈征仍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態度。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麼,更不可能隨你們走。如你們所見,我只是個平凡的人,而且也有一個多年相依為命的未婚妻,並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我不知道你這個所謂的未婚妻是打哪里來的,但我確定你就是御虎王,我們的王上。你之所以會流落到這里、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當日在天劍峽谷遇到意外而失蹤。」少炎堅決地說。
「王上,你千真萬確是秋之國的國君,請你隨我們回去。」東潞也說。
「你們……簡直莫名其妙!」靈征不以為然地別開頭。
彼此僵持了一會兒,從開始一直保持沉默的那名女子,突然惴惴地開
「有一件事情,我說出來,衡哥你可別怪我。」
「什麼事?」
「也許……也許他們說的是真的。因為你……確實是我從天劍峽谷救回來的。」她說。
「你說什麼?」靈征微訝。
「什麼相依為命、什麼指月復為婚,都是我騙你的。當日我和村里的人經過天劍峽谷,看到你倒在谷底昏迷不醒,我見你相貌不凡,就央求村里的人幫我把你帶回來。」
「你為什麼要騙我?」
「因為你清醒之後,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我又不希望你離開我,所以才編了那些謊言,說你是我的未婚夫。衡哥,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有意欺騙你,我只是……只是真的很怕你離開我!」那名女子說著,抱緊靈征不住哭泣。
月蘅靜靜看著這一切,一言不發。
知道事實真相之後,靈征沒有憤怒,只是一時感到難以接受。
「那麼……我的名字也是假的了?」
原來他真的叫作靈征?
「不……你的名字是你自己告訴我的。當日你稍微恢復意志之後,我曾問過你叫什麼名字,你一直重復著『蘅』字,所以我想,那應該就是你的名字。」
「我想當日王上重復念著的不是『衡』,而是『蘅』吧!」少炎冷笑著說。
「什麼意思?」靈征看了他一眼。
「月蘅,正是我們王妃的閨名。」
靈征聞言,訝異地望著一直沉默不語的那名美人。
這麼說,她真的是他的王妃!所以他連在昏迷之際,都還念念不忘她的名字?
月蘅听到靈征連在昏迷時仍記得她,心里欣慰莫名。
「現在真相大白,你可以隨我們回去了嗎,王上?」少炎問道。
「即使你們所言屬實,我已經失去了記憶,如何繼續統治秋之國?」
「你隨我們回去,我們自然會尋訪天下名醫,想辦法恢復你的記憶。在你記憶恢復之前,國家大事還有秋妃可以暫行攝理。」
靈征沉吟不語。
「你還有什麼顧忌嗎,靈征?」月蘅問道。
「我可以隨你們回去,但有一個條件。」
月蘅看了東潞和少炎一眼,見他們表示同意之後,點點頭——
「你說。」
「荻兒也必須跟著我回去。」
荻兒,就是他身邊那位女子。
听了這個要求,月蘅不禁微微黯了臉色。
靈征要求必須讓那名女子隨行的原因,她自然知道。因為如今靈征已不記得她,而那名女于卻是和他共同生活數月的人。
也就是說,那位女子要取代她的地位了。
雖然,她王妃的身分不可能因此而動搖,但那名女子成為陪伴在王上身邊的人,那她這個王妃還有什麼立場可言?
不過是個……掛名的王妃罷了。
月蘅思及此,內心一陣絞痛。
少炎知道她的感受,不禁為她感到擔憂——
「秋妃,你不用勉強自己……」
月蘅搖搖頭,望著少炎虛弱地一笑。
「我同意。」她說。
只要靈征能平安回宮,就算要她舍棄王妃的身分,也無所謂了。
「秋妃你……」少炎既不諒解又心疼的看著她。
「我沒關系,少炎。」
那位女子听說可以隨靈征返回秋之國的王宮,高興得更加抱緊了他,臉上也不禁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少炎看著那刺目的笑容,俊眉微蹙,卻又莫可奈何。
听到對方同意他的要求,靈征心里並沒有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