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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頂 第16頁

作者︰沙沙

「一次有人失蹤,兩次重傷不治,還有兩次是推選不出一人。」赫沙刑回答她。

「他們起內哄?」凝兒笑問。

「是的。四人無法同舉一人,只有四人全退。」赫沙刑說。

「好奇怪!他們寧可什麼都沒了,也不願撈個高臣來做嗎?」她再不知世事,也明白那是僅次于酋王的不得了權位。

「斗到最後,可能恨得要除對方而後快。沒真正下手就很了不起了,更別提要真心听命或共事了。」仇映宮笑道。

「如果四人只是意見分歧,互推不同的人呢?」凝兒想到。

「那麼大家理解相差太多,在國事上也公四分五裂,無法久治。這就是襄翼推選之法深謀遠慮的地方。」赫沙刑說。

「推選真的是大學問啊……」凝兒沉吟,曲唯在她身邊坐下,她感到他的體熱,本能就貪心地朝他又挪近些。

近了些,心跳就快了些。她說不出這是舒服還是不舒服,決定溫暖總是好事。

曲唯似乎在看她,她看不見,還是回了他一個微笑。

他舉手從她發上拂去了什麼,她嚇了一跳,他看得清她嗎?

他在看她的時候,究竟看見了什麼?她很好奇。從前不曾在乎過自己的模樣,婆婆曾說,人通常只看到自己想看的,除非她過分露餡,只要舉止自然,應該無事。再說,少年發育晚也是常事,在變聲、拔高之前,和女娃兒沒多大分別。

村人總說她可愛,那晚在客棧有個酒鬼想模她,而美公子稱她美少年,那麼她應是好看的了。但她無姐妹,婆婆也從不循尋常女子的規矩,再加上村里又沒別的女子,她真的對身為女子該是什麼樣子毫無所知啊。

她想要曲唯兄認為她好看嗎?臉有些熱了,但心下並沒個答案,隱隱覺得如果曲唯兄覺得她美,會是件危險的事……

那又是為什麼?思緒又撞到了牆,想不透。打了個呵欠,沒意識到自己歪倒在曲唯熱熱的肩上,她舒服地睡著了。

「听那呼息,已經睡著了吧。」仇映宮低笑,聲音不至于驚擾到她,但其余二人可以清楚听見。「孩子就是孩子,把這樣的他弄上山來,再怎麼守護,也是為時已晚,不是嗎?」

曲唯一言不發,赫沙刑倒開口了︰「促他全心參選的,似乎是仇兄。」

「是仇某不錯。」仇映宮語氣透著興味。「讓他在這樣危險的四人決中糊里糊涂就被人玩掉了,豈不可憐?難道不是讓他全心警覺、全力角逐,尤其要防對人,才對他最好?」

仇映宮及赫沙刑都沒有感受到曲唯的任何反應,這讓他倆心頭驚異。

他不開口也罷了,最起碼也應該散發出強烈的敵意才是。

「閣下決心裝死嗎?」仇映宮按下心中的忑忑,笑道︰「那也無妨。四人決要怎麼推、怎麼選、怎麼撥弄人心,都是隨人自由,只求達到目的。閣下有閣下的固執,仇某自有仇某的堅持。」

「不管怎樣,沒有必要沖著玉少俠來吧?」赫沙刑蹙起眉。

「赫兄也對小不點心軟嗎?」仇映宮笑聲如鈴。「兩個大男人,不會去搶一個毛都還沒長一根的孩子吧?」

「說什麼渾話!」赫沙刑不悅。「都是最後要一起為國謀福的同儕,和樂相處才是唯一之道,沒有必要挑撥離間。」

「真正居心叵測的究竟會是誰,赫兄不妨拭目以待。」仇映宮不以為然。

話不投機半句多,三人閉目不再言語,黑暗的洞穴中,有股陰森的不安氣息在四周回蕩。

***

早上悠悠醒來,雖然手腳無力,凝兒仍習慣性地伸腰呵欠,這才發現自己半壓著一副熱烘烘的強壯身軀側躺著,手還環著人家的腰,趕緊沒命地收回。

「啊,早!曲唯兄……」立即爬起身來,心虛地問︰「睡得好嗎?」

應該……沒被她壓得酸麻之類的吧?

自己通常是睡得很死沒錯,不過總是在自己房中,除了那兩夜在客棧與他同房,或是這幾日靠壁坐睡,頂多靠著他,怎麼現下竟睡到人家身上了?

她臉紅紅地推開自己身上蓋的一件衣物,又是他的外衣。他身形突然一僵,黑暗中臉轉向她來。

不遠處的仇映宮忽然開口,語氣警覺︰「咦!是血味?諸位誰受傷了?」

凝兒還不甚清醒,但身下的潮濕不適仍進入她意識中,全身鮮血一下好似全沖上腦中。天!月水什麼時候不來,偏偏還沒回到殿中就來了!婆婆給她準備的物事都沒帶……

她半轉身以掩飾,手悄悄模索到身邊一塊碎石,在黑暗中用力一劃,鮮血涌出。

「沒事!炳哈,是我,方才起來不小心手壓到尖石,劃破一道口子。」她舉起手檢視,很敏感地察覺到身邊有曲唯的炯炯目光。

天!這些高手內力之高、感官之敏銳,真讓人發惱啊。

「還好嗎?」赫沙刑關心地問。

曲唯伸手將她的手拉過來看,她劃得相當深,血仍在汩汩流,他拉她起身,她打哈哈地硬抽回手來。「我急著解手啦,舀個水清洗便是。」

先去水邊舀了一壺水,沒命地連滾帶爬進了一個小道,她才喘口氣。真險啊!

當女人就是這點糟,每月每月地來煩人,這些天餓得只能想著要出去,竟沒發現月信遲了,但再遲還是來了。她嘆口氣把自己打理好,再次感謝洞中無光,方才讓她混過去了。

回到洞中,仇映宮開口了︰「以少俠年紀,身骨還算硬朗,肌膚卻仍是女敕薄得很啊,臉上容易受傷,連手都逃不過一劫。」

她笑答︰「是啊,幸好我一向痊愈得快,又不易留疤,除了眉上那道胎記,不然這輩子練功下來,不全身是坑了?」

曲唯走到她背後,她很認命地嘆口氣轉身,自動自發把裹好的手給他。

「喏,沒事了,真的!我睡相很不好吧?連起個身都會亂打亂踢,常受傷的。」

他熱熱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細細檢視她的胡亂包扎。沒辦法,她剛才不敢動作太慢,免得曲唯等不及了來察看她。

她努力要看清他的臉色,但也只能隱隱察覺到他的肅然。當他不讓人模清他的心緒,任憑她看得多用力也是枉然。

「肚子好餓,我們快動身了吧!再餓個兩天不出洞,曲唯兄你就得背我了。」她努力要轉移他的心思,倒是把自己的心思成功轉移,她咽了口氣,試著不去感覺那全身上下快要虛月兌的感覺。

縱使說說鬧鬧,心頭還是壓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她這輩子還沒有踫過類似的危機,如果是自己一人……如果沒有曲唯兄,她可能會真的開始害怕吧?

如果真的出不去了……

這樣的話沒人說出口,但確確實實地回繞在眾人的思緒中。

眾人默默走了幾個時辰,說話變得極度費力,連凝兒都靜了下來。

如果找不到路出去了,是否他們就不該等待,趁早用上最後一點內力,打開一條生路?

然而地動那時的驚險歷歷在目,如果任意推打石壁,是否會再度造成土石坍落、把自己給活埋了?

一步蹣跚一步,她的手腳冰冷,身子已餓得失去疼痛感,所以也不再感到饑餓,只是極度的虛弱,必須硬撐著筋骨才不至于軟倒在地。

突然腳底下一虛,她踉蹌了幾步,立刻被一只熾熱有力的手扶住。

「謝了,曲唯兄。」她喘息。

努力站穩虛弱的雙腿,想再跨前一步,發現自己被半攙著往前。

腳步一下輕松多了,但她抗議︰「曲唯兄,你不用……」唇上輕按上一指,她聲音戛然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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