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然只能暗自稱幸。今晚淵平有事,沒有照常和她一起「放學」回家,不然青艷很可能就變成來「抓奸」了。
咦?也不對。她和淵平都是單身,有什麼好躲躲藏藏的?
問題是他們獨處的畫面都過于養眼,曝光了還得幫人收驚。
「我時間很多,幫淵平的學校翻譯點東西罷了,又沒耽誤公司的進度。」
「妳就只忙淵平學校的事嗎?」青艷笑得色迷迷的。
恣然不禁要嘆氣。青艷嘮叨了好多年,非要她趕快找到男人,就是等不及要享受听報告的樂趣了,免得總是一個人在唱獨腳戲。
「好吧,妳要听輔導級的,還是限制級的?」
「每一級都要!什麼都不準給我漏掉!」
恣然倒向沙發,「我每天早上在家工作,中午去菜花吃飯,下午幫忙打雜或在學校繼續翻譯,放學我們就一起回來。」
「原來已經朝朝暮暮了啊!」青艷又捧住心口,一臉神往。
「妳連別人的感情生活都這麼陶醉?」
「戀愛是愈多愈好啊!」青艷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我常常覺得,我會反戀愛,就是被妳嚇到的。」
「亂講!妳只是書看太多看壞腦袋而已。」
恣然默然半晌,「日子就這樣過,我們之間到底是朋友還是情人,或其它什麼名目,有那麼重要嗎?」
「那倒也沒有啦,」青艷將下巴支在手心里,「反正妳就是那張嘴最硬,就算哪天披著婚紗、戴著戒指站在姓淵的身邊了,還是會一直強調--請注意,我是不結婚的喔!」
恣然噗哧一笑,「真有那麼一天,我讓妳笑死沒關系。」
那樣的情景,她想象不出來。她想起雨莘,和那個已結束的婚姻。還好婚姻已不必是永遠的,所以傷害可以中止。
再怎麼去美化,婚姻還是威權體系的一環,一樣的圈圈套在每個人身上,即使心不在了,繩索仍在。
而雨莘又特別不幸,即使解開了繩索,還是解不開前夫的追纏。
何苦呢?恣然不想套住任何人,更不想被任何人套住。
「說那些反正還太早啦,而且妳別想給我跳帶,從你們的第一次開始講!」青艷揮手。
「喂,是妳自己老是強迫推銷妳的性生活,我可沒有義務跟著口供。」
「妳不是說有限制級的好東東可以听?」青艷才不放過她。
恣然又嘆了一口非常感慨,遇人不淑的氣。
「我們在床上很相配,這樣可以了吧?」
「當然不可以!相配是怎麼個配法?」
「我們都是冒險性很強的人,所以很相配。」
「喔,這我倒可以想象得出來……」青艷笑得瞇起眼來。
「真的?」恣然問,「我和淵平看起來像是那種人嗎?」她忽然好奇起來。
「當然像!妳是膽大妄為型的,總有一天會搞到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上了床大概也一樣勇。而淵平嘛……」故意拖著尾音。
「淵平怎麼樣?」恣然忍不住催促,沒去計較她對自己的評語。
「哈哈!就知道妳已經在乎得不知所措了!」
「妳成語用得很爛。」恣然設法扳回一成,「淵平到底怎麼樣?」
「淵平啊,等妳等了十年不止,壓抑過度,當然如長江大泛濫……」
「得了吧!長江真可憐,被妳這樣濫用。」嘴里不屑,恣然的臉倒有些微熱。
「告訴妳,床上很相配,是機率百萬分之一的奇跡,不了床絕對也是了不得的佳偶,這是我累積十年的寶貴經驗,免費送給妳。」
青艷說得擠眉弄眼,但恣然知道青艷是認真的,因為青艷等她找到好伴,已經等得望穿秋水,跟她老媽差不多,無論如何青艷也會給她真心的建議,讓她也能享有青艷所謂的「快樂得亂七八糟的那種快樂」。
奇跡啊……
恣然想著又勾起半朵笑。
「這是不是表示,妳和那個男人,也是床上絕配?」
青艷紅亮的十指一掌打在恣然肩頭,笑得臉也紅亮。
「死人!」
看來青艷和那個男人真是絕配了。
「你們現在還洗不洗情人澡?」
青艷紅著臉點頭。「他都沒有再提,但有一天我晚上洗澡出來,發現他突然跑來,已經按鈴好久了,我一時高興,完全忘了自己臉上干干淨淨什麼都沒有,讓他進來以後還聊了天、看完一個節目,直到上廁所照到鏡子才赫然發現。」
「他能讓妳忘記那麼久?不簡單。」
「那時候我想再上妝,又覺得那樣太蠢……硬著頭皮出去,結果他不曉得問了我一個什麼問題,我講著講著又忘記自己的臉了。」
恣然在心中大大佩服蕭千為,也謝謝他為青艷所做的一切。
「我……」青艷嘆了口氣,「這種事又發生了好幾次,我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前面就變得那麼健忘……」
恣然暗暗希望蕭千為再接再厲,多多使青艷幸福得什麼都不在意。
「他是用色誘的嗎?」恣然故意取笑。
結果青艷臉更紅了。
就知道姓蕭的不只是用聊天和電視來分青艷的心嘛!
炳哈哈……
還笑別人,結果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對上癮,是不是情人的錯?
若是這樣,恣然覺得自己也有錯,因為淵平絕對也是百分之百地、毫不害臊地迷上她的身體了。
這樣就扯平了吧?她不必擔起害人家睡眠不足的責任。
問題是,每天把淵平給拉回家來,愛過以後還趴在人家身上看書,看累了就熊熊在原位給他睡著,讓他回不了家。
結果是,做事有條理又準備充分的他,找幾天早上沒課時先行回家打包,把足夠用好幾天的衣物都裝箱,還買了菜晚上好幫她下廚。
不出幾個禮拜,他留在她家的東西已愈積愈多--總不好天天把電動刮胡刀什麼的帶過來帶過去吧?
這樣跟同居有啥兩樣?恣然某天早上吃著淵平煎的法式吐司,自問這個可笑的問題。
可笑,是因為既不想套上愛情的名目,那又管他這種生活方式算不算同居?
奇了,自己在斤斤計較,人家淵平可什麼都沒說。
她可不可以假設,他既然這麼配合,那麼一定也是想這麼做,心甘情願的?
都是小李和皮耶,把她說得像是剝奪了淵平什麼似的,害她無故內疚起來。
她可以一意孤行嗎?理直氣壯地堅持她的活法,淵平想同行就歡迎進入她的生活,若不想也請自便,她從沒要求過什麼。
這樣想可以嗎?
她是覺得這很合理,但為什麼有時享受著淵平的給予,譬如像現在這樣大嚼他趕在上班前幫她做的早餐,她會有那麼一丁點心虛?
這種心虛,又到底是真正心疼于淵平單方面的付出,還是太享受這種寵愛,一心只怕將來會被他給收回去?
總歸一句,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唉,煩喔!當初沒亂愛就沒事了……
恣然笑起來,笑了一半撫著心口,氣息差點哽住。
如果不是淵平,沒有了煩惱,卻也沒有了一千萬種只伴隨他而來的快樂,代價太大了。
這樣一笑,這樣一想,不知怎地就豁然開朗--管它的愛不愛哩,她很快就可以見到淵平了!
精神大振,她打開計算機開始認真工作,進度有如神助。
十一點時準時向菜花報到,直接殺到餐廳里準備偷吃--她在午餐前得有些開胃菜,很正常啦。
前腳才踏進餐廳,她就差點跌倒。
整個餐廳鬧烘烘的,學生們在排椅子、準備午餐--這很正常。問題是,天花板下垂著數十個花串,還有七彩的各色氣球……
這還不足以讓人倒抽口氣,角落里不知何時搬來的鋼琴,有個學生正斷斷續續練習著結婚進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