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筱,你喜歡倉銘,所以才想要買下這塊水晶,希望能借助他們的力量,像奈策一樣幸福,對不對?」她不理會我的否認,自認已得到答案,興奮地叫︰「平筱,你什麼時候愛上倉銘的?從你們第一次相見,他救了你開始嗎?英雄救美,美女心生感激,愛上英雄,決定以身相許?平筱平筱,你好可愛!」
「不不不,珩琪,你看童話書看得太多了,我沒有!」我漲紅了臉,她越叫我心越慌,她在取笑我?拼命地搖頭,失控地轉身沖出屋子,奔出大門時,重心不穩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扭傷了右腳。光天化日之下,我跪在地上急急地喘息。鼻腔濕潤,手背一抹,一條腥紅血印。
一輛奔馳在我眼前停靠,「你在做什麼?不是讓你們先去『君悅』訂座的嗎?狄秘書呢?她在哪里?」
磁性的嗓音刺得我眼眶發紅,抬頭看到駕駛座里,背著陽光陰影下的唇角微揚,似笑非笑,我險些癱軟。
「你怎麼又流鼻血了!」見到我的鬼模樣,倉銘皺眉沖下車,一把抱起我,「你的腳又怎麼了?」他似乎開始冒火,左尋右探,「該死,珩琪到底跑去了哪里?」
這時,珩琪尾隨而出,倉銘指責她沒照顧好我,她辯解。玻璃門里,懷抱水晶的奈策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里含著擔憂。
她擔憂什麼,我已無力猜測,我比她更擔憂,不知珩琪會在什麼時候將我的秘密昭告天下,也不知到時該持何種態度應對。
「我想回公司。」我得先躲藏起來。
「平筱?!」兩人的爭執停止,珩琪低呼。
緊張不安,加上烈日與倉銘的溫度,合在一起像暖爐,燥得我鼻血直流。
「好!我送你!」倉銘抱起我,與我一起入後座,並用兩指捏住我的鼻端,「狄珩琪,你開車!」
「啊……喔!」珩琪回神。
汽車駛上公路,我閉上眼,在心里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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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讓我躲藏,第二天,珩琪電話火攻我的辦公室。
「平筱,今天你怎麼不來?倉銘中午好像沒有飯局,我們一起約他吃飯啊。」
「我、我的腳扭了,不方便走路。」
「我讓倉銘來接你,他一定願意。」
「不不不,不用……」
「平筱,你在害羞?是不懂如何表達,還是找不到機會表達?一味地站在原地,倉銘可不會飛去你懷里喔。」珩琪咭咭地笑,「平筱,放心,我會盡力幫你。」
「幫?你想做什麼?別亂來啊。」我幾乎哀嚎。
「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珩琪安撫我,「其實平筱,你會不會有種感覺,你與倉銘冥冥中注定會相遇相戀?昨天回來後我一直在想,越想越玄。自你與倉銘戲劇性的相識以來,事事相連,環環相扣,倉銘違背了他的個性,而你也是,連逛個水晶店也與『倉』有關,你說,除了『宿命』這兩個字外,還能怎樣解釋?」不待我反應,她又重重地加了一句︰「平筱,你會幸福的!」
第六章
「你會幸福!」這句話擊饋了我的所有防御系統,我竟相信了珩琪的「蠱言」,更為自己違背淡泊的本性,瘋狂迷戀上倉銘的異舉找了條名正言順的理由--宿命!
其實,狄珩琪的話才是真正顛覆我的生活,改變我命運的「宿命」,只可惜那時的我想不通,更不願想。
玻璃櫥窗里的蝴蝶依舊美麗,透過玻璃,能看到汽車里珩琪的臉,她將我推進「倉」屋,自己卻堅持在車子里等。第一次,我猜不透她的心思,著實令人不安。
奈策仍是我初見時的模樣,漆黑的長發盤在腦後,溪水一樣清徹美麗的臉龐上紅暈淺浮,惟一不同的是,她的肚子高高凸起,略顯笨拙,看得出,她的婚姻生活幸福滿足,怔怔地望著她,我的心沒來由得絞痛起來。
「好久不見!听珩琪說,你冠上倉姓近二年了,現在恭喜你,是不是晚了些?」
她為我泡了杯茉莉花茶,剔透的水晶茶具,飄逸的茉莉花朵,裊繞的蒸氣,迷蒙了她的臉、我的眼,我躲在蒸氣後面,拒絕面對她的幸福。
抱喜?恭喜我與倉銘即將步入離婚的殿堂,又何嘗不可?我嘲諷地笑了,「該恭喜的人是你,你很幸福。」
「你不幸福?」她反問。
「結婚當天,突然發覺自己對新上任的丈夫一無所知,你會不會幸福?」奈策皺起眉,似想開口,我立即警覺地轉移話題︰「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選擇不進你的『倉』屋,不遇見你,听你的愛情故事,就不會想買水晶,讓珩琪發現我的秘密,更不會相信她的什麼鬼『宿命』論,現在的我或許會很幸福。」
「平筱!」奈策在喚,我抬頭,迎上她的視線,五秒鐘,她微微嘆息,「真可惜,你仍沒改掉躲藏的習慣。」
「什麼?」我不懂!
「如果沒有珩琪的宿命論,你就不會嫁給倉銘?或者說,你覺得是宿命蒙蔽了你的眼楮,選錯了丈夫?」
我撇開臉,「結局也許會有所不同。」
「見到『倉』,想起倉銘,沖動地問價錢,想要買下。但當珩琪由你的言行判斷,詢問你是否愛上倉銘,你卻毫不猶豫地否決、退縮,那是你的直覺反應、你的本性。你害怕被看透、被掌握,在沒有防御時被傷害;你只喜歡躲在殼里看世界,在確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
「你……」我驚得說不出話,她在第一眼見我時便已把我看透?所以那時才帶著擔憂?她已有預見?
「有沒有宿命論,你都暗戀著倉銘,這是不爭的事實,珩琪的話才正是推波助瀾的關鍵。如果沒有宿命做前提,你又怎會從殼里出來?她造就了一段姻緣。」
「你是說我利用了她?」我有些難堪。
「不是利用,」奈策搖頭,「你不過是找了個理由,釋放熱情。那是你自出生以來便存在的東西,你卻把它藏了起來。誰與誰相遇,也許是上天注定;但誰與誰相戀--若誰與誰都謹慎地算計著收多少,再決定釋放多少,那麼即便有緣相見,也是無緣相戀的,那不過是一場鮑平的商場交易而已。平筱,坦誠些,無論是付出,或是接收,只要覺得幸福,不就已經足夠了嗎?」
「不!不足夠!你所說的全是借口,每個人都不同,我和你也不同。」我難堪,血液已經沸到頭頂。
「不同的你快樂嗎?不斷地躲藏,可以令你更愛倉銘,還是令倉銘更愛你?」奈策清澈的眸直透我的內心。
「『倉』永遠都在,如果你覺得必須仰仗它才能得到信心,帶來好運,我隨時可以送你。」
她從架子上拿下水晶,放于我的面前,組成「倉」的男女抱得那麼緊,壓抑得人透不過氣。但沒有倉銘,要「倉」有何意義?連宿命也崩潰了,「倉」只是一堆垃圾。我後退,撞到椅子倒在水泥地上,發出「」的巨響,我一震,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逃亡似的坐上汽車,我的眼楮直直地盯著前方。
「……你們聊完了?」珩琪猶豫地望著我。
「還去不去『遜亞』,吃飯?我肚子很餓。」
珩琪沉默半刻,啟動汽車,駛入車流。
「平筱,還記不記得我們有個高中同學,史美珍?那個唱歌很好听,穿衣服很好看的史美珍?」狄珩琪突然說話,邊說邊觀察指示燈,穿過一個十字路口,「上個星期天她約我出去吃飯,聊著聊著突然掩面而泣起來,後來我才知道,她與丈夫剛辦完離婚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