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今天的珩琪到底想干什麼?我快發狂了。
「听說她的丈夫是個成穩內斂的人,很居家;但她卻生性活潑好動,經常與朋友聚會,每每玩到深更半夜;回到家,丈夫早睡了,第二天卻比她早起床去上班,如此一來,兩個人打不著照面,連說句貼己話的時間也沒有,久而久之,夫妻之間即使同床共枕,竟也漸漸疏遠,變得陌生起來。」
前面就是「遜亞」餐廳,珩琪駛入旁側的停車庫。
「她的丈夫曾暗示,希望她多留點時間給他。史美珍思維簡單,一來沒懂,二來也沒太在意,覺得丈夫約束了她的自由;這樣日積月累,直到有一天,丈夫提出協議離婚,她極力想挽救,卻已經覆水難收。」珩琪停好車,熄火,側著頭定定地望我,「平筱,你覺得這樁婚姻的失敗,誰的責任該擔得多些?是她丈夫話說得太少,不夠清晰明了,還是……」
我深吸口氣,一扳車門,率先跳下,「午餐高峰,時間耽誤久了,會沒位子坐,我們得趕快了。」
珩琪急急地尾隨下車,不死心地追問︰「平筱,你覺得史美珍婚姻失敗的原因到底在哪里?你和倉銘……」她自動打住,大概覺得話題不對,考慮一下才又說︰「平筱,你了解倉銘的處事風格,他……」
我被她攪得心煩意亂,干脆頓步,回頭朝她低吼︰「別再說了,我壓根就不記得什麼史美珍,也沒興趣了解,分析、研究她的失敗婚姻--沒興趣!」
「難道你對和倉銘婚姻的失敗原因也沒興趣?你不想知道……」
我用力捂住耳朵,不要再听,「不想知道!因為--我、不、在、乎!」
狄珩琪先是怔住,再來沉默,臉上怒火燃燒,突然猛烈蠻橫地抓住我的臂,拖我進餐廳,「不在乎嗎?好!很好!但在不在乎別對我說,對倉銘、還有你的情敵說去,說你根本不在乎和別的女人共享丈夫,他們大可正大光明地私通。瞧啊,他們就在那里,你去啊……」
他們也在這里?原來,珩琪今天是帶著目的,存心推我入陷阱?為什麼?被她抓著,我又氣又急,絕望時的求生本能使我瘋狂掙扎。她稍一松懈,我便掙月兌了,用盡剩余的力氣奔跑。路邊正好停著一輛計程車,我跳上去,向司機說了宅址,瑟瑟地躲在後座,死死地抱住頭。
到了家門口,在身上找鑰匙的當口,珩琪開著奔馳同時到達。我啟門,她跳下車;我關門,她抵住門;我放棄,急沖上樓,跳上床,用被子蒙住臉,她尾隨,一把掀開我的防護罩;我蜷曲著,她把我拎起。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為什麼要跑?」
「我突然覺得累了,頭很痛,想睡覺。」我緊閉著眼。
「平筱,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肯面對現實?」珩琪邊搖我邊吼,「你真的不在乎倉銘嗎?」
「躲不了的那天。」
「你、你……」珩琪氣得無語可言,狠狠地將我扔回床上,「你別後悔!」
她下樓,把樓梯踩得「咚咚」震響。大門一關,嘈雜、驚恐、不安統統隨她消逝。安靜,令人消彌、疲憊的安靜。驀然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孤寂襲上心頭。
少了珩琪的支持,我的坦然自若、無所無謂變得不再理所當然;沒有宿命做後盾,我與倉銘不再是天定姻緣,這場婚姻也不再堅不可破--即便缺少愛情。
我突然意識到,我與倉銘之間,除了僅剩下的一點點回憶外,什麼也不存在了。往後的日子,我該用怎樣的心態面對倉銘;而珩琪會不會又一次顛覆我的命運,改變我的人生?無法預測。沒有計劃,沒有未來,沒有光明,眼前一片黑暗,我已走到路的盡頭,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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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我的腳意外扭傷,由倉銘親自送我回公司起,關于他個性暴戾、手段凶殘,平筱忍辱負重,為公司舍身取利的謠言此起彼伏。雖不知來源何處,但最後傳至楊守益的耳朵里,他竟也毫無質疑地相信了。
「平筱,听說你的腳受傷了,不知好些了沒,要不要叫醫務室的黃大夫上來為你診療診療?唉,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為公司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兩日後的午休時分,楊守益滿臉關愛地親臨秘書室。我受寵若驚,邊提著扭傷的腳站起,邊解釋他附加在我身的「痛苦」。
「不不,楊總,別听外面的人亂說,我沒有……」
「我懂我懂,你受了多大的委屈,我心里有數。回到公司就像回到了家一樣,心里有什麼不滿別悶著,盡避朝我發泄。」楊守益趕過來扶我回座位,「扭傷的腳別太使力,以免落下什麼病謗,」然後在對面的會客椅上坐下,「我听說,最近『漢代』與『辛利』的合作出了很大的問題?依兩家的實力,對雙方都是不小的重創哪,也莫怪倉銘情緒惡劣些,波及到身邊的人……」
「楊總,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
「我懂我懂,」他又懂?他到底懂什麼?楊守益還在說話,並突然壓低聲音︰「平筱,這次兩家大公司的合作崩裂,正是我們乘虛而入的好機會,你定要顧全大局,把握好時機。」
「噯?」原來如此,呵,狡詐的老狐狸。「這個我明白,但楊總……」
「我懂我懂,」他還懂?我暈!楊守益還在繼續,「盡忠職守的員工我定會重重嘉獎,你的腳是為了公司的前途而傷,等一下我會交代會計部,下個月另發一份福利到你的賬戶,做為犒獎。」
我猛然清醒。嘉獎?錢?Money?
「平筱,這次再去,你以游說倉銘敲定簽約日期為目標。要知道時間拖得越久,他就越可能猶豫不決,危機也就越大。我不希望像上次那樣,到最後前功盡棄,空歡喜一場。平筱,與『漢代』的合作成功與否,就全仰仗你的能耐了,我對你有信心,別讓我失望。對了,你的腳走路不方便,要用車隨時找老張。」褒贊完畢,他揚長而去,留下我傻傻地盯著桌上的合同書。
般砸了簽約儀式,沒被踢出公司,反而提升四級,爬至總經理秘書之職;連自己不小心扭傷腳之禍都會招來一筆不易之財……我是不是在做夢?每每都因禍得福,難道我與倉銘真是命中注定相遇,相戀?
我欲加傾心珩琪的宿命論了。反正,平白無故有錢拿總是好事一件,還浪費口舌辯解什麼?將錯就錯,何樂不為?還不如等錢到手,請倉銘和珩琪大吃一頓。
思及此,我再也坐不住了,先撥內線通知老張,然後拿起包包,提著傷腳半蹦半跳地往外走。
等電梯上樓。
「叮!」門應聲開啟,意外地看到里面一張懶散的漂亮臉孔,相應地,見到門外等候的我,漂亮臉孔上的懶散被興奮所取代--艾惟汶!
「平筱,下去吃飯嗎?我上來……」帶笑的聲音漸低漸消,他狐疑地盯著我懷里的公文包,「怎麼抱一大堆東西?還有公事要做?」他右手壓住電梯門,以防門超時間自動關閉,因而身體佔據了大半個出口。
「嗯!」我望他一眼,收起內心的喜悅,恢復淡漠,與他保持距離,「你要不要出來?我下樓。」
「啊,喔……」他向里退了半步,讓出通道。
「你不出來?」我瞪他,別浪費我的時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