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這樣質問的耿于懷,確實無法違背自己的承諾。
他左手緊緊握成了拳。
然後,長長地、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至少這給了他一個很好的借口,可以名正言順地打某通電話。
不過,可不代表接電話的人會開心。
「你是開玩笑的吧?」舒渝不顧自己正在辦公室里,且周圍還有同事走來定去,她忍不住地對著話筒叫了起來,「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沒有以後!永遠都沒有了!」
「別這麼激動好不好?」耿于懷耐著性子的說︰「反正麻煩妳把之前那些數據重新帶來給我看看就好,不用重畫、也不用多做什麼,這樣也不行嗎?」
「你……」舒渝氣得頭暈眼花,懊惱著自己的詞匯不夠多,想罵也罵不出什麼來,只能火得一張臉通紅,拿著電話咬牙切齒著。
奧客!遇到奧客了!
「我推薦別的設計師負責好了。」好半晌,她才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建議。
「不行,從一開始就是妳,我不要換人。」耿于懷很堅持。「妳若有意見的話,讓我跟妳老板說,妳叫老言過來。」
她老板?她老板恨不得把她嘴里塞個菠蘿,當神豬一樣獻給業主!
不能說老板有錯,畢竟,舒渝也覺得自己就像個大豬頭,被這樣耍!
惱了半天,最後責任感還是戰勝了其它私人情緒,她百般不甘願地問︰
「那主臥室到底是要做一間,還是分成兩間?」
這倒是問倒了耿于懷,他呆了半晌。
「我不知道。」他平板地回答。
驕傲、優秀、又不可一世的耿于懷,要讓他平心靜氣、老老實實地說出「我不知道」這四個字,是一件難度極高的、可能性極低的事情。
從第一次見面時的篤定專制,到剛剛電話中的迷惘茫然,舒渝也察覺到了,他們這一段邁向結婚的路程,走得並不順暢。
雖然她還是很想抓狂,不過該死的同情心已經偷偷油然而生。
結婚不是一件開開心心、喜氣洋洋的事情嗎?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算了,反正兩種都有畫初步的草圖,我都帶去好了。」舒渝卷著電話線,悶悶地自認倒霉。「要送到府上,還是診所?」
「來診所吧。妳去上課之後順便過來,我們小姐會幫妳開門。」
何止幫她開門?在耿于懷的診所里,幾個小姐都和舒渝有著一見如故的友誼。她們最愛把自己家里房子的問題拿來問舒渝,把她當免費的顧問。
直到耿于懷發現,連他手下的醫師,都在征詢舒渝對于投資某棟大廈的某單位的意見,甚至還問她可不可以一起去看看樣品屋,耿于懷終于承認,舒渝那張不甚起眼卻很耐看的臉蛋,真的是所向無敵。
絲毫不給人壓力、讓人覺得很容易親近,就是她最大的優點吧。
別說其它人了,就連他這個看遍美女,每天都在鑽研人的長相怎樣才最漂亮、最好看的專業人士,都不得不承認--舒渝雖然不是什麼大美女,但是,只要有她在,氣氛就會很輕松。
至少,他的心情就會很輕松,可以暫時從韓立婷以及其衍生出的所有混亂中,暫時逃月兌,喘一口氣。
「二樓的隔間全部打掉重做,衛浴選在這邊,我已經幫你找好了。」舒渝在他辦公室等候,一見他進來,便迎上前說。
雹于懷剛結束一個手術,身上穿著綠色手術衣,腳下則是拖鞋。這是他最不稱頭的模樣,他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反正……更糟的樣子,她都看過了。
「妳先放著吧!」耿于懷累得往旁邊椅子上一倒。「有沒有什麼喝的?」
舒渝放下資料,背起包包就想離開,被他一問,往外走的腳步又遲疑了一下。
他看起來很累,眼楮底下有著黑影、下巴有些胡渣,雖然看起來很性格,不過……還真是滿令人同情的。
「你沒吃飽嗎?」她去休息室的冰箱里找了瓶礦泉水來給他,想起他的外科醫生體力論,忍不住問道。
「吃飽?」耿于懷接過水便開始牛飲,灌完一整瓶之後,抹抹嘴,用很古怪的眼光看著她。「妳是說午餐還是晚餐?我從一點開始開刀到現在。」
舒渝很驚訝,現在都晚上九點了,不過她最驚訝的不是這個。
「你居然可以這樣……把大瓶的沛綠雅一口氣喝完?」她還在找杯子時,一轉身,就發現他把整瓶有氣泡的礦泉水喝光了!
「喔,不就是水嗎?有什麼不對?」他看看綠色玻璃瓶,又看看她。
「沒有,沒什麼不對。」舒渝頹然地放棄。她終于深刻了解到其它小姐的話,真是一點也沒錯。
不管拿什麼飲料、泡什麼茶給耿醫師喝,他都會喝下去。
「基本上,飲料對我而言只有兩種。」這個沒有味覺神經的人還在大表意見。「有酒精跟沒有酒精的,就這樣。」
「有什麼分別?你都喝啊!」
「不,我已經戒酒很久了。」他嚴肅地說。
除了某些特殊場合以外,他確實已經很久不曾喝酒了。
「才怪!」舒渝嗤之以鼻。「你上次在新家那邊,明明喝得像一團破布一樣攤在牆角,還差點吐在我車上。」
「那是因為妳開車太恐怖了。」
「哪有!」
說得正熱鬧時,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們倆都沒注意到。
韓立婷站在那兒,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眼里看到的耿于懷,都不再有這樣開朗的笑意。
他正大刺剌地攤坐在椅子上,眼楮亮亮的,長腿擱在小桌上,腳踝交迭,懶洋洋的跟舒渝說笑著。雖然看起來很累,卻依然非常性感、英俊。
「我要回去了。」舒渝不想繼續被檢討開車的態度,她轉身就要走,結果,險些和站在門外的韓立婷撞個正著。
「韓小姐!」舒渝大吃一驚,不過馬上開始在商言商的說︰「衛浴設備的數據跟目錄我幫你們帶來了,剛剛交給耿醫師了,妳上次說的按摩浴白……」
「沒關系。,我等一下問我老公就可以了。」韓立婷微笑,但冷淡地說。「辛苦妳了,舒小姐。」
舒渝並不笨,她隱約察覺出韓立婷的不悅。
「那我先走了。」
「開慢點啊!」耿于懷還從後面追加了一句,換來匆促的一記冷瞪。
待舒渝走後,韓立婷把門關上,也不進來,只是抱著雙臂,靠在門板上。
「老公?」耿于懷保持原姿勢遠遠地看著她,有些嘲諷地笑了笑。「被妳這樣稱呼,好像還是頭一遭,真意外。」
「意外?不是受寵若驚嗎?」韓立婷的語氣也很冷。「一不小心,未婚夫搞不好就不要我了,我能不注意點嗎?」
聞言,耿于懷簡直想大笑出聲,這太荒謬了!
「如果我不夠認識妳,說不定會以為妳在吃醋。」耿于懷懶懶地說著,「別鬧了,立婷,妳自己都不見得要我這個未婚夫,何必說得好像是真的一樣?」
韓立婷咬住下唇。
她無法解釋自己心頭冒起的貨真價實的醋意,好像原本屬于她的東西要被別人搶走了。先不管自己喜歡不喜歡,他還是她的,絕不允許別人來踫!
雹于懷漸漸變了。
他下再像以前一樣,毫不考慮地接受一再變卦的她回頭,也不再跟她吵架了。當她任性要脾氣時,他也只是惱怒的與她沉默相對。
他曾經是最熱烈的情人、最完美的伴侶,兩人有過那麼愉悅的時光,她絕不容許有人搶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