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中風後,他就很後悔、非常後悔,痛恨自己這個明眼瞎子;是他的愚昧與不服輸,公司才會演變成現今這個樣子,而當所有人因他事業的巨變而遠離他時,帶著渾身的訝意與愧疚回來的,居然是他長久以來便刻意忽略、貶抑的女兒……天呀!
他到底做了些什麼?
被了,她沒有必要、也沒有義務因為他犯下的過錯而受罪,她才二十歲呀,這對她太不公平.也太嚴苛了
「別……哭了……我知……知道……你……已……
經……盡……了……」他含糊且吃力的開口說道,安純平抬起布滿淚痕的臉龐,仔細听他說話「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鐘浣……秘書……說。」簡單幾個字,安雄因為中風而說的氣喘不已。
安純平撫順他的胸口,等他呼吸順暢些後,才起身離開,讓站在門外的鐘浣與他單獨相處。
她坐在走道上,靜等著父親與鐘浣談完話。
「瞄——」瞄瞄走過來,抓著安純平的絲質長裙。
安純平將它抱起,擱在屈起的膝蓋上。
「瞄瞄長大不少呢。」看著它大大的眼楮和蠢蠢的小臉,她不由得輕笑了起來。
「瞄」
安純平嘆了口氣。
「如果我也是貓的話,那該有多好,不懂煩人的事、不懂愛情是什麼,也不會被弄得遍體鱗傷了。」
「瞄」
她將它舉高,鼻尖踫鼻尖。
「什麼?你听不懂?就是因為你听不懂所以我才會說給你听呀。知道聶霽吧?就是之前你住的閣樓的主人,長得好看卻很可惡的那一個。你說,為什麼他會突然變得那麼殘忍呢?還說我是個滿口謊話、心機深沉的女人,我是嗎?我要真是那樣的女人,住在他那里時,早就將他屋子里值錢的東西趁他不在時全搬走了,再狠一點就計劃讓自己失身,逼他負責豈不是更快嗎?你說是不是?」
「瞄——」瞄瞄偏著頭。
「你也覺得他很過分?不可以喲,我不在那里時,他好歹也養過你一段時間。還買很貴的貓飼料給你吃。
而且他對我算很不錯的了,擔心我自殺。擔心我沒飯吃、氣我不自量力跑去挖馬路、帶我回他家住、幫我接那幾個下流的日本人、介紹我到他們公司上班,看,他對我真的很好……可是他那晚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呢?他可以不喜歡我,但不可以用那種態度對我說話的.我的心好痛好痛,難道他感覺不出來嗎?」
瞄瞄伸出舌頭舌忝著從她眼里滑下的淚水。
安純平將它緊摟在胸前,無法自抑的淚水,不斷的奔流而下。
兩小時後,鐘浣與安雄談完話、帶著沉重的心情步出房間時,安純平已經抱著小花貓倒臥在走道旁睡著了。
鐘浣靜靜的走到她身邊蹲下,看著她蒼白削瘦的臉頓和紅腫的眼,
要是她知道董事長所作的決定,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慢慢的,鐘浣吐出口氣,搖了下安純平的肩膀,輕喚著她的名字,要她進自己的房間睡覺。
董事長的決定能保障公司里所有員工不至于失去工作,但從他說出他決定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自己不會再繼續待在公司里了。
她無法與個傷她至深的人一起工作,縱使已經過了九年。
鐘浣站在聶雩的辦公室里,等著他的答復。
聶雩靠在椅背里.兩手交叉在胸前,一雙性感的黑眸則若有所思的看著鐘浣。
「並購‘安雄企業’嗎……」他沉吟著,「在你們公司負債累累的情況下,這個要求有點困難。」他皺眉。
鐘浣表情未變。
「我們公司只是缺乏資金周轉,以至于幾個有利的案子卡在那里不能實行,若這幾個案子能夠推動的話,‘安雄企業’便能輕易的轉虧為盈。」她說,將手上的資料遞到他的辦公桌上。
聶雩拿起那疊資料,仔細的翻閱著
她說得沒錯,「安雄企業」不愧是做代理起家的,對于未來流行的動向有獨到的眼光,里頭的幾個案子若經營的好,的確有使「安雄企業」起死回生的本事。
他將資料放回桌上。
「為什麼找上‘仰龍集團’,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因為你不會逼迫‘安雄企業’的員工們離職。」
聶雩眉一挑。
「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會、」
「因為我說的,而且這也是你欠我的。」她語氣不變,只是美麗的眸子變得更冰冷。
辦公室里一片沉默。
半晌後,聶雩再度開口,眼楮鎖住她
「如果我答應了,你會跟著‘安雄企業’一起過來嗎?」他突然問。
「不會。」鐘浣回答的堅決。
聶雩點點頭,「我想也是。這樣好了,我願意獨力排除所有反對的意見,不過有條件,你必須跟著‘安雄企業’一起過來。」
他的「條件」一出口,果然,鐘浣就變了臉色。
「你明知道是不可能的!」
「那‘安雄企業’就等著倒閉,而百多位員工就等著失業了。」聶雩慢條斯理的說。
這可惡的男人,他擺明了是在威脅她。鐘浣抿緊唇瓣,一雙手在身後纏絞著。
「如何?你一個人換兩百多個員工的工作權和家庭安定,很劃得來。」聶雩加了誘惑語氣
鐘浣深吸口氣,壓下自己憤怒的情緒。
「我可以答應,但你得保證不能把我調到這里來工作,我要留在‘安雄企業’。」她也跟他談條件。
他很狡猾,明知道她不可能坐視員工們失去工作,所以才有恃無恐的拿這件事來威脅她,她是逃不了了,但仍然必須確保她不會與他同在一棟大樓內工作。
「倘若‘仰龍集團’收購了‘安雄企業’,那‘安雄企業’就不再是‘安雄企業’。而是‘仰龍集團’的一分子了,所以我不能保證你會不會調到這里來工作。」聶雩分析著,不願給她明確的答復。
鐘浣氣得咬牙切齒,「好,我答應你的條件,一旦‘仰龍集團’並購了‘安雄企業’,我會跟著‘安雄企業’一起過來。沒事的話,請恕我先行離開。」
聶雩沒讓心里的得意反應在臉上。
「需要那麼急嗎,你還有事要辦?」他問。
鐘浣冷冷的睨向他,「我是有事要辦,不過不急,而且很近,就在隔壁,我要找聶霽。」腳跟一旋,連句再見也沒有,她大步走出辦公室。
聶雩的濃眉再次皺起。找聶霽?
當聶霽看到鐘烷時,一點也不訝異。安純平說她再怎樣也不會來求援,可沒說不讓別人來。
他更加使勁的擲飛鏢,鐘浣則靜站在一旁,等他擲完。
擲完了手中的飛鏢,他走向前去拔下圓靶上的。
「如果你要找金援的話,那你走錯辦公室了,聶雩才是你要找的人。」他再擲出手中的飛鏢。
「我已經找過他了,而且我來的目的不是來要求援的,」她移動腳步,在聶霽射出下支飛鏢時,擋在圓靶前,「我是來請求他並購‘安雄企業’的。」
聶霽放下手中的飛鏢。
「並購?怎麼,她到底還是放棄了。」他諷刺的說,將手中的飛鏢丟到桌上。
「是我們董事長的意思,跟純平無關。」她走到辦公桌前,凝肅的看著他。「純平都告訴我了,你那晚為什麼要跟她說那種話?你難道不知道你說的話會把她割得遍體鱗傷嗎!」她指責道。
聶霽的臉色倏地轉為陰沉。
「我不知道她跟你說了什麼,反正她是個心機深沉又滿口謊言的人,我勸你,如果她跟你說了那晚的事,你最好先再打個折扣再來質問我。而且,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當初是你要我不要再跟她有所接觸的不是嗎?既然如此,我特地去找她將彼此的關系斷個于淨又有什麼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