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給她最深痛擊的卻是他,她更沒想到在他心里面,自己居然是那麼惡毒的女人。
她木然的走向不知何時已從貓籃里跑出來的小花貓,彎身抱起它,走了幾步,提起沉重的旅行袋,再默默的走向大門。
聶霽站在車旁、那只旅行袋將她的縴瘦的身子襯得更加瘦弱,她的身子微傾,像背負了世界般的踩著沉重腳步。
有那麼一瞬間,聶霽想沖上前去為她扛起一切,但他終究沒有。
一咬牙,他坐進車里,發動車子,銀灰色跑車猶如顆子彈般疾飛而去、
同時,安純平關上了大門,落鎖的聲響在暗黑的暗夜里,幽幽的回蕩著。
第八章
安純平沒讓任何人知道聶霽來找過她的事,包括鐘浣。
她工作得更賣命了,雖然借款時仍四處踫壁,甚至受到冷落、嘲諷,但她全忍了下來。再怎麼痛苦也不曾再提起向聶家兄弟求援的事。
又一個禮拜過去了,安純平雖然又借到了五百萬,但這連「安雄企業」負債總額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于是她將這筆錢轉為薪資,發給了員工。
這天,安純平在中午過後不久就回到公司,並直趨鐘浣的辦公室。
「鐘浣!」她拉開門,手里拿著張粉紅色的單子,興奮跑到鐘浣面前,「你看,‘大情傳播’的總經理給了我一張邀請函,請我們去參加宴會,听說許多政治界和商界大老都會去,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去拜托那些人,請他們貸款給我們,你看怎樣?」她將粉紅色的邀請函像個寶似的捧著,這張紙上有著她所有的希望。
鐘烷接過邀請函,仔細端詳了一番,在安純平殷切的注視下,她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這是個機會,以公司目前的狀況,只要有機會就不能放棄。」說完,鐘浣頭微偏的打量她,「你有參加宴會的禮服嗎?」
安純平的興奮僵在臉上。是呀,參加宴會是要穿禮服的,而她卻沒有一件禮服,她身上的套裝都還是為了去拜訪銀行時特別添購的,哪還會有專門為了參加宴會而購買的禮服呢?
鐘浣一看到她的表情就明白了。
「別擔心,我那里有幾件你可以穿穿看,只是長度需要改一改。」她說道純平的個頭比較小,穿她的衣服,改裙長是必然的。
晚上,七點開始的晚宴.她們倆早早就到了。
鐘浣畢竟見過世面,她帶著安純平穿梭在每個來賓之間,隨著他們的話題輕松淡天。
聶雩和聶霽也來了,他們一來就成了全場注目的焦點。想要不引起她們的注意都難。
不過她們的默契良好,他們兩兄弟只要在東,她們就在西;他們往西,她們就轉向東,不願與他們打照面。
安純平雖然早就知道鐘浣是個精明干練型的女人,但今晚鐘浣的表現更是讓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會場里每個人的名字,鐘浣幾乎沒有不知道的,而且鐘浣說話的方式溫婉迷人,看似毫無威脅感,但卻總能在不知不覺之中,將話題轉到公司的危機上,她充其量只是擺在一旁裝飾用的,但是她甘之如飴。
不過,鐘浣縱使有著高超的商業手腕,但有本事來參加這個極盡榮華宴會的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安雄企業」目前的處境他們也很了解,誰也不肯接下這個燙手山芋,只要一听到鐘浣將話題轉到自己公司上,一個個都找借口離開了。
眼看晚宴即將落幕,她們卻一點收獲也沒有,安純平不由得接受了事實。
「鐘浣,算了,你已經說一整晚了,別再說了、老爸跟我說過,這是個現實的社會,人家不會那麼笨,把錢投資在一家氣數將盡的公司上的。」她倚在角落的柱子上,神情落寞傷心,「我們已經盡力了,如果‘安雄企業’注定要如此結束,我們也沒辦法。」
鐘浣在服務生經過時,從托盤上拿了兩杯香檳。
她遞一杯給安純平,「別灰心,不會沒有辦法的,我們之前不是商量過了嗎?在最後,迫不得已時,我們再去找聶家兄弟,向他們求援,至少他們還是代表了一個希望,你忘記了嗎?」
提到聶家兄弟,安純平整個身子緊繃了起來,將手里的香檳一仰而盡。
「我沒忘.可是我不會再去找他們了。」她說道,隨後將那晚聶霽到她家,把小花貓和旅行裝丟還給她時的態度和說的話告訴了鐘浣。
鐘浣聞言臉色一白,安純平訴說時故作堅強的模樣,勾起了她九年前慘淡的回意。
不愧是兄弟,一樣的多疑,一樣的傷人于無形。當年,她花了許多時間才從傷痛中走出來,沒想到現在換成了純平。
兩人同時沉默著,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曾經與現在的傷痛中,
而鐘浣最先恢復過來。
「沒想到聶霽居然會說那種話。」她憐憫的望著安純平,「別難過了,他跟他哥哥一樣自以為是,總是憑片段之詞斷定人,為那種人傷心是不值得的。」她安慰安純平,順便批評了聶家兄弟一番。
安純平沒說話,心口上的傷仍痛得無以復加。
「我們怎麼了嗎?」聶雩的聲音自她們身後傳來。
鐘浣與安純平同時朝身後望去,聶雩和聶霽兩兄弟已不知何時站在她們身後了。
安純平一對上聶霽的眼楮,立刻僵硬的側過臉。
鐘浣蹙起蛾眉,非常不悅,她同樣不想見到聶雩。
「沒想到堂堂‘仰龍集團’的總經理和經理;也那麼喜歡偷听別人說話。」
聶雩和聶霽繞到她們面前。
我們沒有偷听,只是隱約听到我們的名字,才想應該過來打聲招呼的。」聶雩穩重的笑說,帶著熱力的眼眸始終停留在鐘浣身上。
而聶霽則是一手捧著酒杯,一手插在褲袋里,臉色不佳,視線雖游移不定,卻未曾落在安純平身上。
安純平渾身緊繃,撇開臉,緊盯著地上的一個黑點。
「你听錯了,我們沒有提到你們的名字。現在招呼打過了,你們可以走了嗎?」鐘浣毫不客氣的趕人。
聶雩嘴角仍掛著笑,不以為忤。
「我听說‘安雄企業’的情況了,也很感到同情,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一定要來找我。」
聶霽听了,不禁皺起眉頭
「大哥!」他低咆。
安純平因為他那警告性十足的語氣而抬頭望向他,臉上充滿了屈辱與怨恨。
「你不必緊張,我說過不論遇到再艱難的困境,我也不會向你們求援的,我說到做到。」吸了口氣,她轉向聶雩,「聶大哥,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不用了,我們會自己想辦法的。鐘浣,我們走。」她抓起鐘浣的手,抬頭挺胸的走開。
聶霽目光抑郁的盯著安純平的背影。
她跟鐘浣一整晚在賓客之間穿梭,低聲下氣的陪笑臉、看臉色,這叫做想辦法嗎?真是太天真了。
「你跟安純平到底是怎麼回事?」聶雩問道。好不容易找到能與鐘浣說話的機會,沒想到居然因為聶霽而破壞了,他的臉色比聶霽的更陰郁。
聶霽瞥了他一眼,僅是拋下一句沒什麼後,便自顧自的離開了會場。
鐘浣送安純平回家後,安純平立刻跑到父親的臥室。
安雄睜著眼楮望著她,她再也忍不住的跪倒在床邊,抓著他的手痛哭失聲。
安雄吃力的舉起左手,輕撫著女兒的頭,明白她哭泣的理由。
她回到家里來才半個多月,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從沒有過的黑眼圈,現在則成了她的標記。他雖然躺在床上,但她為公司的事辛苦、奔波,他全都知道,更別提回到家後,還要在他面前強顏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