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了一個禮拜,再見到她的聶霽卻是心疼與憤怒的、他心疼她的消瘦與憔悴,卻憤恨自己的心疼。
不能再對她心軟了,他告訴自己。她習慣說謊,他已經被她耍過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她變得如何都與他無關了。
她是那麼的高興,以至于沒注意到他並未伸手抱住她,臉上也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
安純平感動又激動的放開他,看到他淡漠又疏離的表情,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抹抹眼淚,再看他時,仍是相同的表情,她立時不解又害怕起來。
「怎麼了?你是不是在生氣我沒跟你聯絡?你不要生氣了,我回到家以後就一直很忙,你看我的黑眼圈就知道我沒睡過一天好覺,可是我真的的很想……」
聶霽開口了,聲音冷得讓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我來不是听你說這些的。」他說,轉身走向銀灰色跑車,從車廂里拿出一個籃子,里頭的小花貓不停的瞄瞄叫,他將籃子交到她手上,接著又拿出她的黑色旅行袋,手一扔,旅行袋落在她腳邊。
安純平顫抖一笑,不願去想他的舉動所代表的涵義。
「瞄瞄太吵了是不是?」他的表情讓她硬擠出來的笑容又消失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的心有些發涼。
聶霽仍然面無表情,看著她的深黝黑眸里,毫無溫度。
「你回到自己的家了,我的同情和憐憫也該告一段落,住在這麼大的房子里,養一只貓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照顧流浪的人或流浪貓我已經沒興趣了,你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吧}」他說。
安純平的臉白了一片,緊抓住籃子把手的手指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同情和憐憫?」她呆呆的重復。
「沒錯!同情和憐憫、」聶霽想著她的謊言與欺騙,神情更加陰鶩,「你不在的這幾天,我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也厘清了自己對你的感覺。」
今晚月光明亮陰柔,落映在聶霽修長的身子上,卻顯得冷峻絕然。
安純平抽了口氣,發紅的大眼楮緊盯著他,悶熱的夏夜里她卻覺得寒意逼人。她沉默著,等著他的答案。
「我以為自己喜歡你,但那完全是同情和憐憫所衍生出來的假象,事實上我對你根本就沒有感覺。」聶霽平靜的說。
安純平腳下一陣踉蹌,手里的籃子落到了地上,小花貓嘶叫了聲。
她無意識的搖頭,「不,不會的……你說過你不會吻不喜歡的女人……」
「我不那麼說,你會跟我回去嗎?我是無法看一個孤獨無依的女孩子三更半夜還在外面游蕩。」
安純平沖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哭叫。
「不要說這種話!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為什麼要說這種話,我知道你生氣我沒打電話給你報平安,那是因為我爸病了,他的公司需要我呀……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你沒看到我瘦了嗎?求求你,公司跟爸爸的事已經讓我很無助了,除了鐘浣,我只有你可以依靠了,不要在這個時候說你不喜歡我,我會受不了的……」
聶霽警告自己不可以心軟,但是當她淚流滿面、憔悴愁苦的向他求助時,他如何還能無動于衷?
他忍不住抻手去擦她臉上的淚水。
「別哭了。」
雖然只是短短的三個字,但安純平卻看到了昔日溫柔的聶霽,她忍不住心痛,撲進他懷里,踮起腳尖,生澀卻熱切的吻住他。
這次聶霽不再只是冷漠的站著,他伸出手臂環抱住她的肩膀。
她就知道,他剛說的完全是反話,他不會不理她的,他一直對她那麼好,怎麼可能會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棄她于不顧呢?
雖然聶霽的吻仍有所保留,但他沒有推開她已經夠讓安純平安心了。一吻過後,她虛軟的身子偎進他溫暖的胸膛。
「聶霽,不要不理我,我已經快崩潰了……你一定想不到我回到家以後過的是什麼日子;我要照顧我爸、照顧我爸的公司、學著了解公司的營運狀況和資產負債的情形……」
「公司的情況很糟,老爸之前的幾個投資都賠了錢,加上不可能拿到D工程……我今天跑了一整天的銀行,沒有人願意借錢給我們周轉,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公司是我老爸辛苦了半輩子才建立起來的,我不能讓它就這麼倒了,更何況還有那麼多員工靠它吃飯。」
「然後我就想到了你,雖然鐘浣說因為D工程和老爸中風的事,所以我不應該再跟你們有所接觸,但是我覺得那是兩回事呀,不該混為一談的,我也不會因為這樣就忘了你。我甚至還跟鐘浣提出找你跟聶雩幫忙的點子,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因為你不忍心讓我自己一個人在這里獨自煩惱的,是不是?」她將這一個禮拜以來的心事與委屈全說了出來,覺得整個人輕松多了。
她說這些的目的只是想讓聶霽知道她並沒有忘記他,而是太多事牽絆住她了,還有她有多想他、依賴著他。
但她畢竟還是太生女敕了,不知道在這敏感時刻說這些話會造成什麼後果。
說著無意,听者卻有心,她這一番話听在聶霽耳里,全成了她的工于心計。
他鐵青著臉,用力將她推離自己,望著她的目光仿佛她是什麼毒物般
驟失溫暖的安純平,茫然又不解的望著他。
「你為什麼要這樣看我?」他的眼神讓她又不寒而栗了起來
聶霽眉頭是緊皺的,眼眸像是從未見過她般的陌生。
「我本來還以為你只是擅長撒謊,沒想到你的心機居然會這麼重。」他咬牙,「你要是以為我會一而再的讓你耍弄的話,那你可就錯了。」
「什麼心機?我說錯什麼了嗎?我從來就沒有耍弄你呀!」安純平本能的為自己辯駁
這到底怎麼回事?她剛說錯什麼了嗎?為什麼他的態度在瞬間就又轉變了呢?
「沒有嗎?你知道照‘安雄企業’目前的財務狀況,沒有人會伸出援手的,所以你便將腦筋動到我大哥和我身上,因為照以往的經驗,老是像個白痴大善人的我,一定禁不起你的眼淚和哀求,會乖乖的拿錢出來幫助‘安雄企業’渡過難關。」
聶霽陰沉的眯起眼。「不錯,你還懂得提起D工程,想要引發我大善人的愧疚,但是你錯算了一點,那就是我早就明白了你有多愛說謊,現在更看清了你的城府有多深沉,你以為我還是之前那個對你百般呵護、忍讓你的聶霽嗎?那你可要失望了。」
他話中的每個字就像利箭般,毫不留情的射在安純平的心口上。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不懂……」她的腦子里鬧烘烘的,整個人宛如要被撕碎般的難受。
聶霽冷冷的挑起眉。
「你明白也好,不做也罷,都不關我的事。還有,‘仰龍集團’不是慈善事業,更不是笨蛋,不會花錢去救一家已經毫無希望的公司,你還是認命吧。」殘忍的說完後,他轉身走向跑車。
不!他不能這樣就走掉,安純平沖上前去抱住他的手臂,硬要讓他停下腳步。
「你愛我嗎?你愛我嗎?你是愛我的,是不是?」她用那已碎成片片的尊嚴乞求他的回答。
聶霽半回過身,冷酷的黑眸睨視著她,安純平的心開始沉入了冰冷的谷底。
她放開他。不用開口,他的眼楮已經告訴她答案了。
聶霽再次背對她,在他打開車門時,她心碎卻平靜的聲音穿過停滯的夜色,傳入他耳中。
「我愛你,無論你相不相信。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今後就算‘安雄企業’面臨怎樣的困境,我也不會向‘仰龍集團’求援。感謝你以前對我的照顧,從現在起,我們再也沒有關系。」她心已經涼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