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兒,別這樣,大夫已經盡力了,你別勉強他了。」齊士麟示意敖福送大夫出去,自己則扶起荊兒,坐回到椅上。
「不可以這樣,齊大哥……不可以這樣的……」荊兒不住的搖頭,怎麼也不敢接受這樣的事實。
敖天會瞎,他會瞎掉?!不可以這樣殘忍,他才打完仗,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回來,上天不該這樣苛待他。
如果可以,她寧願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他的光明。
「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我這就回去寫信,廣邀各地的隱士名醫來救他,只要能先保住命,就一定有希望醫好眼楮,敖天一定會好起來的。」齊士麟拍胸脯保證。
敖天不會無緣無故中毒,這中間一定有人搞鬼。而嫌疑最大的是今天才來過的敖玉柱,他一定要查清楚。
如果真是敖玉柱害了他的兄弟,自己一定不會放過他,一定會要他付出代價。
第十章
接下來的日子,荊兒成為敖天的眼楮,時時刻刻寸步不離的守著他、照顧他。可是敖天不領情,自始至終都冷漠以待。
只要荊兒一進入他的房間,就嚴聲喝令她出去。只是不管他再怎麼凶惡,荊兒都抱持著死皮賴臉的決心,說什麼也不肯離開他的房間。
「來,天氣涼了,我幫你加件衣服。」荊兒拿著自己熬夜縫制好的衣服,想為敖天穿上。
「走開,我告訴過你別理我!」敖天自暴自棄的吼,不許荊兒接近。
可是荊兒卻將他的怒氣視若無睹,依然坐在床邊,為他穿上衣服。
敖天看不見,可是听聲音便知道她就坐在床邊,所以使力的一推,將她推了開去。「滾,滾出去!」
地上傳來一陣抽氣的聲音,以及小葉的驚呼聲,「少夫人……」
「噓……」荊兒捂著踫到桌腳的額頭,又是搖頭又是噓氣,就是警告小葉別張揚。
她知道敖天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因為失了明,感到痛苦和沮喪,他是這麼自負又高傲的人,要他一時之間接受這種事實,是非常困難的。
可是她愈是忍耐、愈是包容承受,就愈讓敖天生氣。
「我叫你們出去听到了沒有?我想靜一靜。」
他又推傷她了嗎?為什麼要自找罪受?為什麼要纏在他身邊不走?她可以走,可以離得他遠遠的,卻偏要留下來照顧他、找氣受,她究竟想干什麼?
「想靜當然可以,但是你不把衣服穿上,我就不能放心的離開。你若想我快點出去,就把衣服穿了吧!」荊兒站了起來,依然含笑的拿著衣服坐到床邊去。
這次敖天沒有再推開她了,也許是急著想擺月兌她的關系吧!安靜的讓她穿上衣服。
「衣服穿好了,妳可以出去了。」不悅的命令。
「還沒,你要再把藥喝了我才能走。」穿好了衣服,她又從小葉手上接過一碗藥,舀了一湯匙遞到他的唇邊,像喂小孩子似的哄著。
「妳耍我!」他氣得七竅生煙,拿起枕頭就往前一扔。
這次荊兒學聰明了,預先就端著藥閃到一邊去。
每天都要上演幾次這種場面,她想不機警都難。
「不是耍你,而是你不把這碗藥喝了,我怎麼出去?到時候齊大哥跟大夫都要埋怨我沒按時讓你吃藥,你眼楮不好,難道要我伺候你一輩子嗎?」她長長的睫毛搧了兩下,露出頑皮的笑聲。
听得敖天緊緊的蹙起眉頭,「我不要妳伺候。」
「那就快點喝藥,快點好起來,我還有好多事兒要做呢!」她重新遞了一湯匙藥到他嘴邊。
為了能夠安靜,敖天忍下心中的怒氣,勉強的張開口,將那一碗藥喝完。
「這才乖。」荊兒笑著拿起絹帕,溫柔的替他拭掉嘴邊的藥渣,拿著碗離開床邊交給小葉,示意她退下。
敖天努力的豎起耳朵,只听到一個人離開的腳步聲,那另外一個人呢?
荊兒在原地站了一下,屏住呼吸,不敢大聲吐氣,等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稍稍移動步伐,搬了張凳子,在離敖天床邊一尺遠的地上坐下,拿起昨天做了一半的鞋子,小心的縫了起來。
「你不是說還有好多事要忙,為何還不走?」眼楮瞎了,當他耳朵也聾了嗎?竟然想騙他。
荊兒放下正在縫的鞋子,重重的嘆口氣;沒想到已經夠小心了,還是教他听見。
「我是在忙啊!忙著做你的鞋子。」索性放大聲音,光明正大的縫起來。
「我不要你幫我做鞋子,我要你出去!」敖天氣得掀被下床,卻因為眼楮看不見,一個不穩撞了旁邊的椅子一下。
「小心點。」荊兒放下手中的針線,飛也似的跑過去,急忙移開他腳邊的椅子扶住他。「你撞到哪兒了?要不要緊?疼不疼?」又是掀衣又是拉肘的,就怕他踫傷了。
「不要妳管!」他再度毫無預警的揮開她,一個閃避不及,撞到了櫃子,擺在上面的瓷瓶砸了下來,「匡」的一聲,一句申吟伴隨著瓷瓶的破碎聲響起。
她又受傷了嗎?敖天眉心一擰,忍住想伸手去關心她的沖動。
她為何這般死心眼?這般的倔強不肯走呢?
待在他的身邊只會受苦、只有傷害,她還不了解嗎?
「妳走吧!永遠離開敖府,我不想再見到你。」
「不,我不會離開,不管你怎麼誤會我、怎麼趕我,我答應過公公婆婆,我不會走,我會一輩子留在敖家,永遠都要待在這里。」她也再一次堅定的告訴他,永不離開的決心。
☆
敖天受傷後,爭奪財產的官司也開審了,敖玉柱和馬逵萬萬想不到,天下那麼大,齊士鷹竟然有辦法將當年的當鋪掌櫃和伙計找回來。
當年他們趁著悼喪之際,潛入內宅偷走房地契,並且串通「金泉當鋪」的掌櫃開立假當票做為證據後,再將其贖回。
所有的過程看似天衣無縫,但生性多疑的敖玉柱還是不放心,恐怕掌櫃有朝一日會反悔,于是又拿出五百兩銀子要其遠走他鄉,然後買通殺手埋伏在半路,欲將之滅口。
結果只砍死了掌櫃的一雙兒女和妻子,掌櫃和伙計卻逃之夭夭;沒想到事隔兩年,他們還是被找出來了,而且還成為敖玉柱兩兄弟的致命證據。
所有案情到此真相大白,當年被敖玉柱偷走的財產全部歸還給敖天。兩兄弟因為買凶殺人,所以被判了死刑。
縣太爺馬逵也因為貪贓枉法,被摘去功名,流配邊疆,
這樣的判決大快人心,馬逵被押解出城時,百姓夾道歡呼,紛紛投以雞蛋跟石頭當賀禮,以泄這些年來被欺壓的憤恨。
可是當府外正一片歡聲雷動的時候,敖府里卻是一片沉寂,因為正義雖然得到伸張,但敖天的雙目卻已經瞎了,再多的財產也換不回他的光明。
看到敖天一個人獨坐在竹林里,站在遠處的荊兒不由得黯然神傷,她替敖天感到難過,也怨老天爺的不公平。
她該如何幫助他,才能讓他重見光明呢?一顆心好疼、好亂。
田飄飄過府來探望,遠遠的就看見她一個人站在林間,目光縹緲的望著遠方,循著她的目光往前看去,見到林內的石上坐著一道人影,仿佛是敖天。
看樣子兩人之間的心結還是沒有解開。
「看到心上人就呆住,連如何走路都忘了。」為她引路的齊士麟嘲諷的笑道。
田飄飄臉紅的回頭,「你胡說什麼?人家是有婦之夫,別壞人名節。」
「壞他名節還是壞你名節?你也知道人家是有婦之夫,干嘛還拿那種思慕的眼神看他?」齊士麟口沒遮攔的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