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別介意,區區幾兩銀子若能為公子解圍也是前世緣分,不用放在心上。」雪湖含笑有禮的道。
「可是這未免太……咳咳咳!」突來的劇咳讓他說不下去。
以他這般病癆子身體如何有機會償還這份恩情跟錢債呢?
「哎呀!」珞兒看不慣他不干不脆的說話方式,索性提議這︰「你不是要當那個破包袱嗎?就干脆當給我們好了,這樣就不相欠了嘛。」一個大男人講話還那麼哩唆,注定沒出息。
「這個……」傅君瑞為難的看看她們,又望望手中的包袱。
包袱中放的雖是幾件破衣裳,可是還有他此次要赴考的鄉薦舉函,因為他的病癥大重已經無法應試了,這才想把那舉函賣掉。若是將它給了男子或許還可以冒名更替他去應試,可是如今當給了個姑娘家,那就不一樣了。他總不能把一無用處的東西當給恩人,這大辱沒聖賢所學了吧。
「真是的,一點小事還要猶豫那麼久,是不是舍不得呀?」珞兒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包袱,責難的白了他一眼。
不過是些破衣服罷了,也值得想那麼久嗎?這里西要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他也就不用欠一債而要當物還錢了。
「哎!妳……咳咳咳……」他想搶回包袱,可是想了想,現在當務之急是解決房帳的問題,既然是她們自願的,那就只好暫時委屈她們了,等來日有錢再報答她們也是一樣。「那……那就多謝兩位姑娘了,咳咳咳!」
結完帳的掌櫃抬起頭來,恭恭敬敬的將帳本遞到雪湖跟珞兒的面前,「兩位姑娘請看,傳公子在小店住了一個月,房錢是十二兩銀子,再加上食用的飯錢和茶水的小費,總共是二十兩銀子,一分也不敢多加。」他諂媚陪笑的嘴臉與剛剛判若兩人,讓珞兒直想一拳打過去,揍掉那張勢利的虛榮笑臉。
「來,拿去。看清楚二十兩,一分也沒少給你。」她不屑的將銀子拋在地上,讓那掌櫃像狗一樣的撿起來,也算是為傳君端出一口怨氣。
暗君瑞為珞兒這般豪情漾出贊賞的笑容,這是他近一個月來第一次露出笑來。
珞兒則朝他揚了揚眉,一副毋需客氣的模樣。
雪湖從珞兒的手中將錢袋拿來,從里面再拿出二十兩銀子交給傅君瑞。
「公子,這些錢你留在身上,做為返鄉及沿途療病之用吧!」
暗君瑞一陣驚愕,連忙推拒,「兩位姑娘的恩情,咳……傅某已經終身難忘了,咳咳……又怎能收姑娘的錢呢?」
「公子此言差矣。買賣典當乃是兩廂情願之事,我們願以這種價格收購,那是我們自願的,何來恩情之有呢?」
雪湖的一番話說得他是又羞又愧,區區幾件破衣裳哪值如此多的錢呢?
「喂,你這人真是唆晚,叫你拿就拿,還猶豫什麼?」珞兒將那二十兩銀子朝他懷里一塞,不許他拿出來。
「那……那就謝謝兩位姑娘了。」傅君瑞萬分感激的致意,原本低沉的嗓音也變得更沙啞許多。
這份恩情他矢誓不忘,有朝一日一定要報答。
他暗暗的立誓。
暗君瑞走後,雪湖和珞兒才隨店小二到她們所訂的房間。
「小二哥,我們累了,可不可以請你送點素菜上來。」雪湖微笑的吩咐。
「可以,當然可以。」剛剛那一幕,讓店小二跟掌櫃簡直把她們當財神般的捧。
「姑娘要的我立刻送上來。」
待小二一走,雪湖就打算拆開博君端的包袱想查看里面的東西,卻不經意的看見珞兒打開面街的窗戶探頭觀看,嚇得她趕緊走過去把她拉回來,順道關上窗戶。
「小心點,讓人看到了很容易泄漏行蹤。」她可不敢期望那點雕蟲小技能夠瞄得了齊秉禹多久,以他的聰明才智,怕早已看出破綻而追了過來,所以凡事都要小心謹慎。
「干什麼大驚小敝?怕他們追來不成?」珞兒惋惜的看著一只巨大的鷹影消失在雪湖關上的窗外,那只鷹好象從剛剛就跟著她們。
「不錯。」雪湖說出她跟齊秉禹的斗智計畫,「他們一定猜得到我們的目的地而循線追來。依常理推斷,他們一定認為我們會馬不停蹄的趕到苗強,我就是利用他們這自以為是的想法,來個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陷阱,故意在離他們最近的城鎮住下來,讓他們追了個空,模不清楚我們真正的行蹤。」
如果她們能捱過兩天再走水路,那麼即使齊秉禹發覺上當,要回頭追也來不及了。
「我感覺我們現在就像是通緝的盜賊般,要處處小心被人追。」珞兒扁著嘴在炕上坐下來。她不應該陪雪湖一起走的,她覺得她們不可能逃過齊秉禹的追捕。那個男人可怕的能力,早在她第一次見面時就感覺出來了。
雪湖邊解開包袱邊失笑道︰「是不自由了些,但沒妳說得那麼夸張。」通緝的盜賊?真虧珞兒想得出來。
破包袱解開了,幾件首衣服呈現在眼前。
「那個姓傅的書生遢真是窮得可以。」珞兒跳到雪湖的身邊,拿起桌上攤開的舊男衫,皺著鼻子道︰「簡直是一文不值,這包東西拿到當鋪去當,恐怕還當不到三文錢呢。」
虧他還像拎個寶似的死拿著不放,真是笑死人了。
雪湖笑看她又是皴鼻子又是搖頭的滑稽樣,開口提醒她︰「別忘了是誰一時豪氣大發要收人家當品的,現在可別又來發牢騷了。」
一陣敲門聲響起,小二送來了她們的晚餐。雪湖丟下正在翻看的珞兒獨自先去用食。
「咦!這是什麼?」不識字的珞兒將一個類似信封的東西拿給她看。
「是鄉舉薦函!」雪湖打開來一看,忍不住低聲驚呼的站起來。「這對舉子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傅公子怎麼會將它典給我們呢?」
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什麼東西?有沒有價值?」搞不好那酸秀才死揣著不放的就是這東西。
雪湖又坐了下來,有些怔仲的嘆道︰「這封信怕是包袱里面最有價值的東西了。」
只是它對女子無用。
或許傳公子原先想當的就是它,畢竟它是他身邊唯一有價值之物,但是不巧被她們典來了。
「那它能換多少錢呀?」
「無價之寶。」雪湖悠悠的說著。
這東西是讀書人經過多少年的苦讀、考試及格後才能掙得的東西,對他們來說,一封鄉舉薦函就是無價之寶。
「真的是無價之寶,那就得好好收藏了。」珞兒欣喜苦狂的找來木盒,將它謹慎的收藏起來。
雪湖看她一副如獲至寶的樣子,忍不住掩嘴偷笑著。哪天她要是發覺這東西只對某些人有價值,而對她們毫無用處時,可能會氣得殺了她也說不定。
「夜深了,睡吧。」經過一整天的奔波,她們都累了,雪湖也想趁著夜深人靜,心緒清明的時候,好好的想想以後的訐畫。
可是……為什麼越想卻越靜不下心來呢?
听著身邊珞兒傳來的均勻呼聲,雪湖的腦海中不斷想起齊秉禹的身影,耳中不斷傳來母親臨終前的囑咐︰蘭娜……跟齊公子到中原去,嫁給他報答恩情,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母親的叮嚀,十年來她從未忘過,只是……「娘,齊哥哥他根本不想娶我,他根本不提當年的婚事,您叫女兒如何開口呢?」
一種茫然、不知所措的惆悵感讓她黯然的垂下淚,十年的等待換來的竟是一場無情的傷害,這教她情何以堪。
第五章
在一道灼人的目光注視下,雪湖睜關惺忪睡眼,望向那道剌眼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