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非不了解父母急于抱孫的心境,可是他實在無法接納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來當自己的枕邊人。更何況……他永遠忘不了致使他右腳殘廢的原因。
「爹,我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一定要逼著我成親?你還年輕,大可以再納房妾,生一個兒子,或是叫紹琪或紹淵他們娶妻,過繼一個他們的孩子不就成了嗎?為什麼就非要是我呢?」
「這是什麼話?」哪有兒子不生,叫老子生的道理?「那是你身為長子的責任啊!難道你願意我們凌家堡的一切落在外人的手上?」
「誰是外人了?絡琪還是紹淵?他們可都是我們凌家的人,是你的親佷子!」紹諭提醒父親。
凌武揚頭痛的揉著額際,為什麼同自己的兒子講話是這麼累人的一件事情呢?他根本不能體會老人家的一片苦心。他以為他這麼做是為了誰啊!
「算了!我不想再跟你多說了,我決定下個月就讓你成親。」凌武揚決定不再跟兒子抗爭,他要拿出堡主的威嚴來,直接命令他。「只要你能幫我生一個孫子,我什麼都不管你,就算你把人給休了我也無所謂。我只要一個繼承人。」
盡避父親的態度是那麼強硬,可是紹諭仍舊不為所動。「你大可以幫我娶十個八個妻子回來,可是我絕不會跟她們同房,甚至踫她們一下。她們都會保有處女之身,永遠也不會有你想要的繼承人出現。」
說完,紹諭一個轉身,拖著微跛的右腳,緩緩的步出大廳,回他獨居的乘風院去了。
紹諭一走,立刻就有五個人奔人大廳,急急走向垂坐在太師椅上的凌武揚,他們分別是凌家堡的堡主夫人沈香玉及紹諭唯一的妹妹尚雪,二堡主凌武雲及他的兩個兒子紹琪及紹淵。
「老爺,怎麼樣?事情談成了沒有?」沈香玉一進大廳就急急的問。
「沒有。真不知那小子的心是不是鐵做的,我同他說了大半天,卻什麼結果也沒有!」凌武揚怨嘆道。
「爹,你有沒有把我教你的話跟大哥說了?」尚雪問道。
「有啊!」
「那他怎麼說,是同意還是反對?」紹琪也急欲知道結果,畢竟這個主意他也有份。
「不同意也不反對。」凌武揚無奈地說︰「他說我們高興幫他娶幾個都可以,可是他絕對不會同對方圓房。你們听,這說了不等于白說嗎?」
這個答案太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了,他們沒有想到紹諭會那麼堅持。
尚雪心念一動,突然開心的直拍手,「太好了,有大哥這句話,我們就可以開始準備婚禮了。」
「你傻了?」紹淵用摺扇敲了她一記,「沒听到伯父剛剛說的話嗎?紹諭永遠不會跟那個女子同房的,還準備什麼婚禮?」
尚雪不服氣的跺了他一腳,可惜紹淵眼明手快,及時的縮起腳來,讓尚雪踩了個空。
「你才傻呢!只要能讓他跟個女子拜堂,那他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時間久了,我哥會不動心嗎?你們真當他是和尚啊!」她直言道。
一句話說得廳上大伙一陣臉紅,沈香玉忍不住輕聲斥責,「女孩子家,說話也不含蓄些,將來誰敢要你?」
尚雪一看大家的臉色,也覺得自己太坦白了些,遂低了頭站到母親身後去。誰教她從小就跟著紹琪、紹淵這兩兄弟到處跑,搞得自己也開始不男不女起來。
凌武雲走到凌武楊的身邊,「大哥,我覺得尚雪說得對不管如何,還是先找個媒婆把人娶進來要緊,其他的就看他們小倆口的緣分了!」
「可是要找誰呢?這些年來諭兒把咱們蘇州城里的名門閨秀都得罪光了,誰還願意跟咱們結親戚?」沈香玉擔心地道。
「這倒不成問題!」凌武揚頗有自信,「有錢能使鬼推磨。」
「大哥的意思是……隨便買個女子進門?」凌武雲驚訝凌家堡的堡主竟然有這種想法。
凌武揚苦澀地道︰「他既然那麼厭惡這樁婚事,鐵定是不會善待人家的,那我們又何必害了一位名門千金呢?隨便找個家世清白的姑娘就行了。記得,多給些銀子,就算作為補償吧!」
蘇州城郊,一幢破舊的茅屋內傳出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
「姊,怎麼辦?娘的情形越來越糟,不請大夫來是不行了。」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憂心的望著躺在床上的母親,向一旁同樣憂心、年僅十七歲的姊姊姿菁說道。
姿菁長嘆一聲,弟弟的心情她能了解,可是家里已經兩天沒米下鍋了,又怎麼有多余的錢請大夫幫娘看病呢?偏偏她幫繡坊刺繡的工錢要再過五天才拿得到,而娘的病卻不知能否拖到那時。
「明天我去跟繡坊的老板娘說說看,也許能先拿一些工錢。」這個月為了照顧娘,她完成的繡品很少,但多少夠應應急吧!
「也許我們可以到大屋那邊請大娘幫幫忙。」倪冠均試探性地問。積欠大夫的藥錢已經夠多了,光靠姊姊那些工錢根本不夠還,更別說請大夫出診了。
姿菁聞言站了起來,心煩地走向已經破爛不堪的大門,望著天空中被烏雲遮去半邊臉的月亮,「沒有用的。爹兩個月前出去做生意,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大娘根本不會給我們銀子。」他以為她沒有想過嗎?
她的娘親蘇青本來也是一個富家女,卻愛上了倪文樂這個有婦之夫。
兩人的戀情曝光後,雙方的家人都極力的反對。最後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倪文樂只得帶著已懷有身孕的蘇青離家私奔。
誰知才出城不過兩天,他們就被人給逮了回來,蘇青之父也憤而與她斷絕父女關系。
倪文樂的岳父是知府大人石康,他給了倪文樂兩條路走︰一是跟蘇青一起進豬籠,二是跟蘇青斷絕關系,由石康作主將她另擇婚姻。
兩條路都是要他放棄蘇青,倪文樂死都不願答應,因為他跟元配石玲的婚姻完全是父母之命,彼此一點感情也沒有,可是蘇青就不一樣了。他愛蘇青,如果要他眼睜睜的看她另投他人的懷抱,那倒不如死不算了,所以他兩條路都不願意走。
石康非常的氣憤,他怪倪文樂不知好歹,給他找台階下,他偏不要,非要往死胡同走。
但是他總不能真的將倪文樂進豬籠,讓寶貝女兒石玲成為寡婦吧!其實他原本就只想嚇嚇倪文樂而已,希望倪文樂能放棄蘇青,哪里知道兩人會愛得如此之深?
盡避如此,他還是要為自己的女兒打算才行,即使那必須違背良心。
「好吧!既然你們是真心相愛,我也不願為難你們,可是文樂,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他不顧女兒拋來的不滿眼神,逕自說道。
「什麼事?」倪文樂跟蘇青同時抬起了頭,望著坐在太師椅上的石康,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就是你永遠不許娶蘇青進門!」
「什麼?」倪文樂忍不住失望的吼叫,他望了一眼跪坐在身旁,一臉絕望的蘇青。「這對青兒太不公平了!」
「有什麼不公平的?」石康也生氣的吼回去,他大力的拍打著身旁的儈木紅桌,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你對玲兒就算公平了嗎?」
石康指著面無血色的女兒,心疼不已的說︰「你有沒有想過玲兒的難堪與委屈?我不將你們這對奸夫婬婦進豬籠,完全是看在玲兒跟孩子的份上。若不是怕玲兒沒了丈夫,孩子沒有了爹,我早就將你們處死了,哪還會讓你們在這里跟我討價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