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康頓了頓,喘口氣續道︰「這樣吧!我跟玲兒睜只眼閉只眼,讓你在外頭安頓這女人,並同意你每月去看她兩次。」
「不,我不答應。」倪文樂不敢相信一向清廉明理的知會大人竟也會如此的自私。「我不能讓青兒受這種委屜.我不能如此對待她。她已經被逐出家門,沒有依靠了,我不能再棄她于不顧。」
「那你的意思是說……讓你們兩人一起進豬籠也無所謂了?」石康沉聲威脅。
倪文樂還想出言反抗,可是跪在他身旁的蘇青卻輕扯著他的衣袖,悲怨的花容強擠出一抹笑意,殊不知這看在倪文樂的眼里,是多麼的心痛。
「算了,文樂,一個月能見你兩回,這對我來說已是上天的恩賜了,你就別再強求,否則我恐怕連這點恩賜都會沒了。」
好一個溫柔識大體的女子!石康暗暗的贊道,難怪倪文樂會那麼的在意她,可惜的是,她是破壞石玲婚姻的元凶,他要保護自己的女兒,就不得不對她心狠。
「既然蘇姑娘也同意了,我希望你能遵守諾言,這樣對你、對文樂都好。」石康再一次的暗示著,逼著蘇青不得不點頭同意。
自此以後,蘇青果然照著約定,一直住在城郊的茅屋中,很少進城來,每逢初一、十五才得以見到倪文樂一面。
「姊姊……你在想什麼?」冠均推推想得出神的姿菁。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爹什麼時候會回來?」
「大概已經回來了吧!你何不去看看?」冠均一向不敢到大屋那邊去,他受不了大娘的冷嘲熱諷,還有父親其他子女們的嘲笑。
「不用去了。明天就是十五,如果爹有回來,一定會來看娘的。」冠均受不了他們,她又何嘗願意看到他們?只希望娘能拖到那時候。
「姊,去看看嘛!娘的病情真的很糟,不能再拖了。」冠均催促著。
無奈的,為了母親的病,姿菁只得再一次到大屋去,面對那勢利的大娘跟驕縱的姊姊。
在倪府的大門口徘徊許久,姿菁終于提起勇氣輕叩門環.應門的是倪府的老管家倪福。
原來豪華熱鬧的倪府,現在變得異常冷清,原來擁有十多位的僕役,現在只剩下倪福夫婦跟兩名丫環而已了。
「二小姐,你回來了。」倪福一向喜歡這個活潑可人的二小姐,她比盛氣凌人的大小姐要好得多了。
「福伯,我爹回來了嗎?」姿菁朝倪福露出甜美的微笑。
「回來了,回來了。他跟夫人還有少爺、小姐正在大廳里坐著呢。」
姿菁好奇的眨眨水靈的大眼楮,這是否意味著他們正在商忖極重要的事?不然一幾不睦的一家人怎麼會聚集在一起?
看到姿菁眼中閃爍著驚奇的眸光,倪福好心的提醒道,「二小姐別去找罪受,他們現在吵得正凶呢。」
「為什麼?」
「老奴不知道,只听說好像是為了大小姐的婚事。」倪福偏著頭努力的猜想著。
姿菁失望的虛應一聲,她來得真不是時候。
倪福看出姿菁的為難,提議道︰「需不需要老奴帶二小姐到書房等著?老爺應該很快就會回書房看帳!」
「不用了,我直接到大廳去好了。」姿菁很感激倪福的好意,他總是疼惜她,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倪福贊賞的看著二小姐,她總是勇于面對一切的難題與夫人所給的難堪,從來不會畏縮逃避。
「那老奴幫你帶路。」
「不了,這里我熟,我自己走就好了!」
姿菁自己循著熟悉的路徑走往大廳,人還未到廳門口,就先听到里面的吵鬧聲。
「我已經說過了,」姿菁听出說話的是勢利的大哥倪寶他跟大娘一樣,都是見錢眼開的人。「凌家堡要娶媳婦,聘金一千兩,這是個天大的好機會。」
一千兩?姿菁為所听到的數字咋舌,大娘給她們一家三口一個月的生活費不過才五兩,一千兩?那他們可以用多久啊!
如果再放到錢莊生利息,那豈不是一輩子都用不完?
「你給我住口!」倪文樂氣憤的指著大兒子罵道,「你為了錢,竟然忍心把你的親妹妹送去守活寡!」
倪文樂心痛不已,他知道他們兄妹的感情一向不深,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兒子為了錢竟可以把妹妹賣掉。
他剛進城就听人說凌家堡這次肯不顧顏面地出銀子買媳婦,完全是為了凌堡主的獨子凌紹諭,有人說這個凌紹諭天生是個殘廢,根本不能走路,有人還說他得了肺癆,活不久了。
反正眾說紛紜,也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不過堂堂的凌家堡會出錢買媳婦,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因為像如此有名望的門第,哪家小姐不想高攀呢?需要出錢買嗎?
「爹,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我這麼做可都是為妹妹姿艷好啊!」倪寶完全無視于老父的怒氣,反而一派輕松的在椅子上坐下來。「想想看,凌家堡是咱們蘇州的首富,妹妹要真能嫁過去,那可有得享受了。」
「享你的頭!要嫁你自己嫁,永遠別想我會答應。」倪姿艷偎在母親懷里哭了好一會,見哥哥一點都沒有改變心意的樣子,忍不住抬起頭來叫道。
「為什麼不答應?」倪寶走向依在母親身旁,臉上猶掛著兩行淚珠的妹妹,「一千兩!你傻了?這筆錢不但可以讓我們還清債務,還可以另闢事業,有什麼不好?」
「好什麼?」倪姿艷離開母親的懷抱站了起來,瞪視著倪寶。「你一天到晚就只想著錢,什麼時候想過我這個妹妹了?如果不是你去賭博,怎麼會欠下這麼多的錢呢?現在還想要我幫你收恰爛攤子?告訴你,門都沒有。」
倪姿艷撂下狠話,心里打定主意絕不會嫁入凌家堡。她才不要為這種無情無義、滿腦子金錢的哥哥做那些的犧牲呢!
開玩笑,她倪大小姐才十八歲,正值青春年華,怎麼可以嫁給那傳說中的癆病表呢?那不但是守活寡,而且不久就會成為真真實實的寡婦。
石玲雖然愛財,但也不至于為了錢而置女兒的終身幸福不顧。她走到正爭執不休的兩人中間,為他們打圓場,「我看凌家堡這件事情就此算了,債務問題我們再另外想辦法吧!」
「怎麼想?」倪寶沮喪的坐在椅上,看來這條財路是行不通了。
「不是還有幾塊田地嗎?改明兒叫人來估計估計,也許可以湊足一千兩。」石玲問沉著臉坐在太師椅上的丈夫。
「田地?」倪文樂冷哼道,「早讓你那個寶貝兒子給敗光了,現在咱們家就只剩下這幢大宅而已。」
石玲一驚,怎麼可能?她望向兒子,想向他求證,可是當她看到倪寶那一臉心虛的模樣,她的心涼了。
「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你竟然把地契當作賭本?」她一直以為兒子再怎麼不成材,也不至于會落到敗光家產的地步,沒想到……
手心手背都是肉,石玲既舍不得讓女兒嫁入凌家堡,也不忍心不救唯一的兒子,這可怎麼辦?
「主屋不能賣,可是還有蘇青住的那座茅屋跟田地啊!」雖然地方不大,可是也不無小補。石玲想到這個法子。
躲在門口的姿菁一听到石玲在打他們的主意,不禁怒火中燒,站了出來。
「不行,我們虧欠他們母子三人太多了,不能再害他們無家可歸!」倪文樂慌忙搖頭。
提到二娘,倪寶的心思馬上又活絡起來,他怎麼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妹妹呢?「這怎麼能說是我們虧欠她們呢?十幾年來。吃的、喝的、住的哪樣少給過他們了?」